太疯狂了(河南母亲被打)河南女孩杀父弑母,河南女子举报「父亲被打死」,2 名被告人故意伤害案公开宣判,宣判结果如何?哪些信息值得关注?,村委会回应男子疑持棍棒打死父亲,
本是同村人, 何以相煎急呢?远近周围的人们, 凡听闻此案者, 无不想弄明其中的起因。但在随后几个月里, 对这一血案的定性, 当地却出现了两种声音:县、乡有关部门出于维护地方利益的需要, 将此案认作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而受害人家属和许多知情村民, 以及对这起案件进行过关注的临汾地区土地局, 却坚持认为李世庆是为了保护村里的耕地而遭报复致死的。
当代“杨三姐”告状记
《记者观察》2009年02期
愚蒙。
山西省汾西县, 可算是名闻遐迩。著名作家张平的《天网》和《法撼汾西》写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1997年3月底的一天夜晚, 在汾西县上团柏村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县乃至全临汾地区 (现临汾市) 的血案。
初春的山村闲人少, 农民一天辛劳罢, 到夜里睡得便早。这时将近晚上11点钟, 李世庆一家正在窑洞内沉睡, 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哗啦”声从窗户上响起。
“不好, 有人砸玻璃。”49岁的李世庆一是已有预感, 再是多年指挥乡间的“威风锣鼓”表演练就了敏捷的体魄, 他从炕上一跃而起, 只穿了条短裤就打开门冲到院子里。谁知, 刚一出门, 便被迎面射来的灯光晃住了眼, 紧接着, 一条大铁棍挟着风声, “呼——”地从空中兜头劈来, 只听“嗵”的闷响, 脑袋挨了重重一击的李世庆, 哼了一声即委顿倒地。
这情景被紧跟着跑出来的李世庆的老伴和女儿李壮丽看得一清二楚:那个挥铁棍砸人的是本村村长 (村委会主任, 老百姓习惯叫村长) 武玉柱, 在旁边用矿灯照人眼的是本村村民崔文记。
见父亲倒下, 李壮丽抓起条扁担就与武玉柱争打起来。一旁的崔文记挥起矿灯上前猛击李壮丽的左臂。武玉柱得了空, 又将那沾了李世庆血的铁棍抡起,狠狠砸向李壮丽的右臂。在争斗过程中, 李世庆的老伴也被打伤。
住在隔壁的李世庆的儿子李壮峰闻声即到, 左邻右舍以为匪徒劫掠, 俱举了灯火棍棒赶来。在混乱中, 武玉柱和崔文记仓皇逃离现场。当乡民们听知杀人者竟是自己的村长和村民时, 全骇得目瞪口呆。
李世庆被送往医院后, 经抢救无效于次日死亡。李壮丽左臂桡骨骨折, 右臂尺骨骨折, 构成轻伤。
汾西县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迅速出警, 武玉柱和崔文记并未跑多远, 几天内便被抓获。公安人员在李世庆家院子找到了武玉柱逃窜时丢弃的杀人凶器——一根1米多长的六棱铁棍。经初审, 武、崔二人对打死、打伤李氏父女的犯罪情节供认不讳。
本是同村人, 何以相煎急呢?远近周围的人们, 凡听闻此案者, 无不想弄明其中的起因。但在随后几个月里, 对这一血案的定性, 当地却出现了两种声音:县、乡有关部门出于维护地方利益的需要, 将此案认作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而受害人家属和许多知情村民, 以及对这起案件进行过关注的临汾地区土地局, 却坚持认为李世庆是为了保护村里的耕地而遭报复致死的。
一时间, 传言纷杂, 如同一团迷雾, 从汾西的山野河川上飘散开来
冤情上闻
1997年6月初, 我无意中获知了这一消息, 即感到事情重大, 经领导同意后, 我迅即踏上南下的火车, 直奔临汾。
在临汾地区土地局先了解有关情况后, 我来到了汾西县。一接触县、乡有关部门, 立刻觉出一种明显的“警惕”情绪。翻开当时的采访笔记, 便能看出县里上下基本一致的口径:村长武玉柱平素给村里办了不少好事 (比如建学校、修水渠等) , 但作风粗暴, 得罪过一些村民;死者李世庆也非寻常人, 是乡里威风锣鼓队的总导演。这次事件的直接诱因, 是李世庆的儿子李壮峰在案发前几天拿了雷管、炸药到武玉柱家去叫骂, 从而导致双方矛盾激化。至于武玉柱违法占耕地、李世庆为保护耕地上访的事, 唯县土地部门承认有过这事, 但又言已采取措施解决了。已任职两年的团柏乡乡长竟如是说:“我来乡工作后并不知道李世庆告状的事。”
稍加分析, 即知他们在念“三字经”:一避二推三和泥。我只好到村里去问情于民。尽管我采访的这些村民观点并非一致, 但若把他们所说的事实相互印证, 结论却是如此的清晰。
不知为什么, 那时我没见到李壮丽。后来她说那会她并不知道有记者来调查。
但这不影响我的判断与发稿。返回太原后, 我很快写了题为《山西一农民因保护耕地上访被村干部打死》的内参。在稿子的开头, 我一针见血地写道:“山西汾西县上团柏村农民李世庆, 为保护本村几十亩耕地不被违法占用, 多次上访告状, 村委会主任怀恨在心, 今年3月31日晚闯入李世庆家用铁棍将其活活打死。这一案件在当地引起强烈反应, 许多农民要求严惩这名村委会主任。”
李世庆与武玉柱, 两家是拐弯亲戚, 平素并无私怨, 可自从李世庆带头上访举报村长违法占耕地的事以后, 武便认定李是故意与自己作对。而矛盾曾上闻于乡、县有关官员, 他们的疏忽与失职, 使嫌无以冰释, 怨无以消解, 到此一步,也唯留绝路可走了。
内参稿于7月5日刊出, 随即引起了高层的重视。国务院、中组部、国家土地局领导和山西省省长均作出批示, 要求查明情况, 严肃处理。
这年8月1日, 由山西省委基层办 (设在省委组织部) 牵头, 会同省人民检察院、省土地局, 与临汾地委组织部组成省地联合调查组, 一行6人赴汾西县进行调查。调查组在12天的时间里, 除听取汾西县有关方面的汇报外, 还走访了52名党员、干部、群众, 取得调查材料80余份。调查认定:3·31案件是一起村民李世庆为保护耕地不被违法占用, 多次上访告状而被村委会主任武玉柱报复致死的恶性刑事案件。
调查组还对当地有关部门和干部提出了严厉批评。
申冤历程
案情至此应该说真相大白了。然而, 包括死者家属和记者在内的许多善良人, 竟没料到这仅仅是个开头, 更没料到这起惊天大案要延续两年零7个月才得以画成句号。
经过一番周折, 直到1998年6月19日, 临汾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终于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武玉柱死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崔文记有期徒刑一年6个月, 缓刑两年,并附带民事赔偿5000元。双方对一审判决均不服, 向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案卷随即移送省城。双方家属也移师太原、直至北京, 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院外“活动战”。
武玉柱当村长时承包了一座煤矿, 出事后其父将煤矿卖掉, 放出风来要“用这钱买儿子一条命”。李世庆家本来就穷, 他死后, 除留下一头黄牛尚值几个钱, 再无长物。双臂伤残的李壮丽, 把那头黄牛卖了不到两千元, 倔强的她, 揣着这微薄的一点, 上路了。
李壮丽来太原先找到了我。这是我与她第一次见面。其后两年多, 她先后十几次来单位见过我。每当案子有什么最新进展, 或者又听闻什么新动向、出现什么新情况, 她总会来告诉我一声。
这年冬天, 她又来单位找我。手里还拎了一包红枣, 说是她家院子里的枣树上结的, 定要我尝。我左推又挡不接, 这时她就嚷:“看, 看, 我的胳膊!”我即刻意识到她的伤, 赶紧闪了开, 她便将那包枣放到了我办公室的茶几上, 脸上是得意的笑。我方知她是故意拿伤来唬我呢。
案子到了省法院后, 不知何故又拖了下来。那一阵, 她急得要命, 来找我的次数愈多了。1998年岁末, 案子依然没有结果。我想来想去还是用手中的“沉沉铁笔”做点事情吧, 就将最新情况收集后, 写了关于这起案件的第二篇内参。
1999年夏天, 我看她实在孤苦凄惶, 就把此前的有关材料整理出来, 并给省法院的领导写了封信, 加盖了我单位的公章, 专门去省法院递了这些材料和信。
李壮丽下面所述的在省法院和北京上访的情形, 是时隔数年后我再次到汾西县见到她时, 她一字一句讲给我的。她这时在一所山村小学当代课老师。
“从1998年7月案子到了省里, 我就住到了太原一个亲戚家, 这一住就是一年多时间。除过礼拜天和节假日, 我几乎天天都往法院跑。在那里要进办公大楼是真难, 我只能一整天一整天地在法院的院子里坐着, 等机会好见法官。只要人说能对案子有帮助, 不管是谁我总要找见他。到了冬天, 听到消息, 说省法院向最高法院请示了, 我跟着就上了北京, 前后住了一个多月。光住不行呀, 得找最高人民法院管案子的人。我天天都去, 可那门口有武警, 戒备森严, 怎么都进不去。急了, 就哭着求守门的士兵, 人家让我先给里面打电话联系。可我谁也不认识, 连找什么部门都搞不清。
“1999年4月16日, 省法院开了一次关于我父亲案子的审委会, 会上有人提出改判武玉柱为死缓。他们的会是上午开的, 我下午就听到了消息, 又急又气当时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在太原, 我好几次碰见过武家的人呢。有一回, 武玉柱的亲戚专门来找我, 提出只要我家不追案子就给30万。我死都不会答应的。可现在竟成了这样的结果, 该咋办啊?
“有人劝我去找院长, 说这是最后的路。我打听到了院长的名字, 对自己说必须见到他, 可是, 咋才能见到院长啊?我那几天真是快愁疯了。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 我又找见了刑庭庭长, 几句话不投机, 人家把我训了一顿, 我一肚子委屈顿时化成流不尽的泪水。我把一包告状材料往法院楼前的台阶上一摆, 坐在那里哭了一下午。边哭边嚷嚷:‘我是受害人, 我要见你们院长。’这么长的时间, 来法院多了, 连楼门口的警卫都知道我了。这天看我哭得伤心, 一位好心的同志悄悄告诉我说:‘明天早上院长上班时, 你想办法能见到他, 他一般上午9点来。’他还告了我院长乘坐的奥迪车的车牌号
“第二天是星期四, 8点一过我就到了法院等着。9点刚到, 就看到那个牌号的小车从大门外驶了进来, 到楼前停下, 从车里走出一位个头不高、戴副眼镜的领导。我断定他就是院长, 赶紧走上去, 嘴里说:‘院长, 我是汾西县被村长打死的李世庆的女儿, 这是我的材料。’说着, 就把材料递到他手上。院长挺和气, 接了材料, 还问了我几句案子的事, 边说边进了大楼。
“以后几天里, 在院长下班从楼里出来时, 我又拦过他3次。前两次, 警卫跟得紧, 人家一出来就上了小车, 我都没能说上话。第3次, 我豁出去了。他下班出来还是上了车, 我一下子跑到汽车前面, 咚地跪在了水泥地上, 用手死死抓住车的保险杠, 就是不让开走。这时, 过来两个警卫, 其中一个对我说:‘院长让你回去好好写份材料再来。’接着汽车便开走了。
“我看着远去的奥迪, 趴在地上又一通号啕大哭。等我不哭了, 又一个好心肠的警卫指点我说:‘你再拦院长, 不要在院子里, 这里是我们的警卫范围, 我们见你拦车, 不上来管就是失职。你到法院大门外的马路上去拦, 我们就不管你了。’这世间真是好人多啊!
“几天后的早上, 我拿着重新写好的材料又到了省法院, 这回我决心在法院大门外拦住院长。我先仔细观察大门外的情况, 大门坐北朝南, 门前有一条东西方向的马路, 但这路不是主要街道, 车辆不多, 院长的车一般是从西面那个路口拐过来, 到门前再拐进院子, 连续两个拐弯, 车的速度不会太快。
“不一会, 那车果然来了。我看着开近时, 立刻双膝跪地, 右手把材料高高举起。司机见有人拦, 只好把车停下, 开门下来走向我。我当即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车的另一面, 急急地用手使劲开后车门。我把车门拉开了1尺多宽的缝, 院长在里面要关车门。我赶忙把一条腿伸进门缝里, 嘴里故意叫道:‘夹住了, 夹住了。’他松了手, 门打开了, 我把材料递进去, 他接了。我问:‘我父亲这案子咋办了?’院长只说了一句:‘你回吧, 这案子你不用管了。’
“没过多久, 省法院对我父亲的案子又开了一次审委会, 经过复议, 决定维持临汾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 对武玉柱执行死刑。这天是1999年8月18日。
“国庆节过后, 10月21日上午, 在距离上团柏村不很远的霍州市, 法院对武玉柱执行了死刑。这天上午, 我没在村里, 特意到一个亲戚家等着。中午过后, 我坐车去了霍州城, 在街上就看见那布告已经贴了出来。我站在路边, 眼泪又哗哗地流下来, 就这样一个人哭了好久。天黑后悄悄回到家, 和妈妈、弟弟一起, 给父亲的遗像烧了三柱香, 小声告诉他说, 仇人已经伏法, 他在那边可以安心了……”
当天下午, 李壮丽分别给太原的亲戚、以及关注过这起案件的记者们打了电话, 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
告状两年7个月, 李壮丽瘦了20多斤。事情罢后, 她去医院做了第二次双臂手术, 取出了里面的钢板。此后, 她整整在家休息了一年, 身心才算缓了过来。再之后, 她先后到几个村的小学校去当“孩子王”, 现在是二年级的代课老师, 每月有100多元的收入。
临别时, 她告诉我说, 她已找好了对象, 很快要结婚了。我想她终于可以安宁地过平凡而祥和的生活了。日子虽普通, 却似村边的那条小河, 淙淙汩汩, 不息不止, 流向前方豁然明亮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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