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Chapter 20

刘夏翰本身就跑的比其余的人都快,拆掉南初的沙袋也知道被林陆骁看见肯定要罚,他没往歪处想,毕竟这是纪律部队,不是什么事儿都可以由他们自己做主,他当然也不会后悔这个决定,其实任何一个男人看见都会忍不住帮她分担,不管节目播出之后大家会怎么想。其实他刚刚发现邵班长也想帮南初承担,但不知道是不是处于林教官的原因,到底是没敢。

  邵一九是明白林陆骁的性子。

  果然,当南初喘着气儿跑过终点线时,林陆骁看着她,眉眼轻挑,淡声:“加三圈。”

  ……

  能骂脏话吗?

  南初停下来,盯了他一会儿。

  “停下来干什么?”林陆骁深着眼眸说。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

  这就是调戏我的下场。

南初翻了个白眼,敞开步子往前跑,纤瘦的背影踉踉跄跄,肺里的空气仿佛已经被抽空,脑神经一抽一抽的疼。

  罚吧,罚吧。

  总有一天你别栽我手上。

  所有人的跑完了,就剩下南初跟刘夏翰。

  刘夏翰在直道上追上南初,刘夏翰最后一圈,南初最后两圈。

  两人并排跑着。

  刘夏翰满含歉意地说:“真抱歉,我好像帮倒忙了。”

南初回头看他一眼,无所谓耸肩,“没事,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多跑这几圈。”

  刘夏翰朝她笑了笑,“其实你没外面新闻写的那样。”

  “哪样?”南初调整呼吸,平静问。

  刘夏翰配合地放慢脚步,“冷漠叛逆啦,其实你就是个小孩子的,有点倔。”

  南初扯扯嘴角,觉得好笑,“你也看八卦?”

“是来的前几天,节目组给了名单,我特意搜了一下,也是为了入队之后方面融入和互相照顾,你别说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南初只听沈光宗说过,倒也没特意去了解过。

  对这些队员也就了解一个大概,至于对方的代表作,让她说还真说不出来,幸好刘夏翰也并没颤着她问这些,而是拍拍她的肩就跑开了,以资鼓励。

  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就那一瞬间,南初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朋友。

  ……

正午,太阳像个炎热的火球,炙烤着大地,似乎都可以看见地面升起的烟儿,所有人都被晒的发昏。

  伴随着林陆骁一声低沉的:“解散。”

  一道纤瘦人影从队列里冲出去,跑到树荫下,扶着树干弯腰吐。

  邵一九刚要带人过去看,被林陆骁叫住,“你带新兵去吃饭,我送她去军医处。”

  邵一九犹豫了下,三步两回头带着新兵走了。

今天训练的内容不多,跟场的几个工作人员和摄像晒了一上午,早在十一点不到就撤到后方去吃饭了,操场上剩下他们俩人。

  林陆骁在原地站了会儿,往树下扫了眼,等铁网外的人影走远了,这才抬脚走过去。

  南初早饭吃得少,吐了半天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一嘴的苦胆味,面色惨白难看,等到胃里翻空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南初抹抹嘴,准备站起来。

一转身,余光瞥到一道人影。

  林陆骁双手抱胸靠着树,手里拿着帽子,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他站直,拨拨头发把帽子戴好,低声说:“跟我去军医室。”

  南初看他一会儿,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林陆骁看着她的背影,手掐上腰,眯着眼,舔了舔下嘴唇。

  南初走不快,因为身体虚弱。

  总觉得眼前的阳光在闪,脚下的步越来越轻飘飘。

林陆骁两三步就追上,单手捏住她的肩膀,一把拽回来,南初没防备也没力气,身子陡然被人拉过去,结结实实一头朝身后的男人胸膛扎进去,林陆骁没想到这小姑娘身子这么轻,自己三成力都没使,就给他扯了个满怀,一开始还以为这姑娘又耍心机,想趁机占他便宜。

  等把怀里的温香软玉拨开一看,小姑娘嘴唇干裂惨白了无生气,可真是有点慌了。

偏偏南初还留了那么一点儿力气去推开他,跟他斗,林陆骁抓着小姑娘就给拎到自己怀里,有些可笑地看着她手上推推搡搡的动作。

  蚍蜉撼大树。

  南初推了一阵,就觉得眼前的人就跟一堵石墙,怎么推都不动,自己还被他牢牢固固地按在怀里,只能去拧他的胸肌。

  发现——胸肌硬得完全拧不动。

  气得握紧拳头,往他胸膛上一砸,“妈的,你是不是石头做的?”

三秒,反弹。

  她倒吸一口气,把手砸疼了。

  这铜墙铁壁的身板真他妈神了。

  林陆骁垂眼看她,勾了勾嘴角,“你身体太差。”

  南初目光顺势而下,落在他腰腹的位置,眼风一扫,莫名有些燥热。

  要不是今天身体不佳,不然怎么也得让他硬|着出去。

  南初打坏心眼的时候,会眉眼一挑,眼尾上翘似剪刀,尖锐着。

林陆骁要体会不出这眼神,这二十九年也就白过了,旋即将人一把从怀里拖出来,往军医处拎,“拧也拧过了,气也出了,心里痛快了就跟我走。”

  两人力气悬殊,南初懒得挣扎,仍由他拖着。

  军医室在一楼,林陆骁推开大门,将人往床上一丢,毫不客气,南初被人甩床上,脑子震了三震,然后坐起来去瞪林陆骁。

特勤处就这一间军医室,负责平日里消防兵的训练伤和修养。

  今日当班执勤的是老干部邵蓉邵军医,也是新兵班班长邵一九的母亲。

  邵军医从帘后瞧见林队长这么对一小姑娘,掀开帘子,走出来,“你也太粗鲁了。”

  后者摊手,一脸无辜。

  邵军医和蔼地问南初,“哪里不舒服?”

不等南初回答,林陆骁抱着胸坐在病床边上,看了眼南初:“估计是中暑。邵姨您要有空,帮她看看脑子,这丫头脑子不太好。”

  “……”

  邵军医在队里也干了好几年,熟知林陆骁的性子,一笑,帮南初看了下舌苔,说:“别理他,张下嘴。”

  “我不介意。”南初说完,张嘴。

  邵军医边看瞥了眼林陆骁,边数落:“脾气臭,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说完又转身去药柜里拿了瓶藿香正气水,剪开递给南初,说:“喝吧,喝完会好点,你体质弱,平时训练的时候得注意点,不然很容易中暑。”

  黑色小药瓶散发刺激的味道,南初闻上去就想吐,拿手捂着鼻子,挡着:“这什么?”

  林陆骁难得挑了挑眉:“以前没喝过?”

  南初摇头。

  林陆骁轻哼一声,“还真是大小姐。”

  邵军医笑道:“你以前中暑不喝吗?你体质弱,夏天这个药可以备点在包里,不舒服的时候喝一罐身体就好了。”

南初小时候中过一次署,因为南月如常年不在家,没人管她,她就自己固定每个夏天都会去附近的养生馆刮痧,刮开就能度过一个夏天。

  林陆骁下巴指指那小药罐子,“快喝。”

  “这药这么难闻,有法喝?”南初坐在床边,捂着嘴说。

  林陆骁靠在床边,双手抄在兜里,垂眼瞥她一眼,眉一挑,冷不丁问:“我喂你?”

  “麻烦么?”

林陆骁皮笑肉不笑:“不麻烦。”

  南初挑眉,“那先谢谢?”

  他哼笑:“客气。”

  说完,转身接过邵军医手中的小药瓶子,对她说:“邵姨,您忙您的去吧。”

  邵军医会意点点头,转身进了药间,“你别太凶,小姑娘年纪小。”

  说完还冲她笑笑。

  南初回笑。

  想说其实一点儿都不小。

  林陆骁端着小药瓶,垂眼看她,示意她:“张嘴。”

  南初仰头,微微张开嘴。

林陆骁把小药瓶往她嘴里倒,刚挤出两滴,拇指一用力,一股脑全都给她灌进去,那劲儿吓得,黑色的液体直接往她嘴里冲,呛鼻刺激的味道瞬间穿进她胃里,直冲大脑。

  实在太刺鼻。

  眼泪被呛出来。

  南初连声咳嗽。

  这绝对是报复。

  南初惨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小模样可怜的。

  等她睁开眼,林陆骁嘴角挂着笑,看着她:“好喝吗?”

那笑绝对是恶劣的。

  “还行。”

  翻白眼。

  林陆骁收了笑,回头扫了眼药间忙碌的身影,确定邵军医没注意,才弯腰,对上她的视线,深黑的眼神如一道钩,吊人心绪,他略一偏头,眼睛笔直盯着窗外,话却在她耳边,低声的却警告意味明显:“在外面,你怎么玩,我不管。但在这里,你再跟刚才那样撩我试试?”

说完,他慢慢抽离,颇有警告意味的看她一眼。

  林陆骁走到外头去抽了根烟。

  留南初一个人坐在床上反省,邵军医整理完药品走出来,扫一眼病床上的南初,“喝了药好点了吧?”

  南初望着外头窗户上冒起的烟气,心头有点痒,心不在焉:“好多了。”

  邵军医怕小姑娘无聊,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了起来,“你们拍节目也很辛苦吧?我看你们最近训练的时间都加长了。”

“嗯,还好。”

  “林队长是不是对你们特凶?”

  南初双手撑在床边,晃着腿,“习惯了。”

  刀子嘴豆腐心,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心软的男人了。

  邵军医笑笑:“是啊,不过他就是这样,处久了你就会知道陆骁这孩子就是嘴硬,这孩子耿直不会说话,也不会拍领导马屁,不然前些年就不会给人派到外县去支援了。”

  “是吗?”

邵军医叹了口气:“做他们这行特别不同意,啥事儿都要找他们,上到抗震救险,下到抓蛇捅马蜂窝,好多人抓到蛇第一个打给消防,其实这帮小伙子也不懂抓蛇啊,都是硬着头皮上。而且,每年,队里总会少那么几个人,前年队里一小伙,二十四岁,准备年底结婚,结果一次任务回来,没了,未婚妻在家哭昏过去,弄得这帮小子现在都不敢随便找女朋友。”

南初好奇地问:“您儿子做什么的?”

  “我儿子你们应该认识吧,就是你们邵班长,邵一九。”

  “……邵班长很厉害。”

  邵军医摆摆手,“没办法啦,这小子让他好好读书不肯读非要来当兵,不过当了兵我也踏实,至少也是个干事儿的人儿了。”

  “邵班长很了不起的。”

  话音刚落,林陆骁开门推进来,看着她:“缓过劲了?”

  南初点头。

林陆骁:“那走。”

  南初跳下床,宽大的军裤跟迷彩短袖都摆了摆,精神确实恢复了些,脸颊渐渐恢复起色。

  邵军医给她拿了两盒药,“你带回去,每天训练前喝一瓶,会缓解一些。”

  南初学着林陆骁的样子,微微俯身:“谢谢邵姨。”

  “得,以后就叫邵姨吧,听着亲切,走吧,跟林队长回去吧。”

  南初抱着两盒药,跟在林陆骁后面出去。

南初追上去,跟他并排,仰头去侧看他,“林队,我们去哪儿?”

  林陆骁斜她一眼,“食堂。”

  “我不去,我吃不下,我回宿舍休息了。”说完,南初抱着药转身就走。

  被人提着后衣领,一把拎回来。

  “先吃饭,再回宿舍。”

  南初:“我真的……”

  林陆骁拖着她继续往食堂走:“没得商量。”

  “那我……”

  声音不容置喙:“不行。”

你他妈倒是给人机会把话说完啊!

  南初:“我想抽烟。”

  林陆骁停下来,看她一眼,“你不是戒了?”

  南初翻他一眼,“前阵被你气得又抽上了。”

  “……”

  两秒。

  林陆骁在大脑里回忆了两秒关于她说的前阵。

  终于在脑海里搜索出关于医院的片段记忆,她解他皮带,他骂她随便那次?

  随后又拎着她往厨房走,

  “噢,那现在气消了,继续戒吧。”

消你四舅姥爷。

  南初进了军营确实一根都没抽,憋了这么几天,刚刚在医务室里头闻到烟味瘾就被勾出来了。

  “抽一根,抽完我就去吃饭,全部都吃完。”

  林陆骁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不怕上镜不好看了?”

  “你不是说我胖点好看?难道你也是跟那些男人一样?只是说些花言巧语的撩妹手段?”

  “还有谁说了?”

“有男人觉得我不漂亮?”

  确实,这点自信她还有。

  林陆骁盯着她看了会儿,冷不丁一把提起她朝反方向走。

  上了政教楼四楼,林陆骁打开门,将南初推进去,他关上门,打开灯,摘下帽子,在桌子前摆好,南初发现他有个小习惯,无论何时摆帽子都会把帽子上的徽章正对自己,然后转头看南初,“这里没摄像头,在这儿抽。”

  南初环顾一圈,“这哪儿啊?”

林陆骁走到桌后,拉开椅子,坐下去,“我办公室。”

  “办公室不错啊。”

  南初调侃。

  林陆骁抱胸靠在椅子上,俊脸端详她,扯扯嘴角,“抽不抽?”

  “抽。”

南初拿过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在他桌前的一方椅子上坐下,娴熟地递一根在嘴里,然后一只手虚笼着,一只手打火,偏头将烟头吸燃,吐着气儿把嘴里的烟送出来,随手又将打火机和烟推还给他。

  这样的环境,南初觉得很适合跟他推心置腹。

  “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林陆骁也给自己点了根,看着面前的姑娘挑着眉问他,扯着嘴角摇摇头,不作声。

  “有喜欢的姑娘吗?”

  林陆骁仰着椅子上,吐了口烟圈,眼皮都懒得抬。

  “……”

  没得聊咯。

一根烟抽完,南初把烟拧灭,按在烟灰缸里,站起来,“走吧,吃饭去,你应该饿了吧?”

  转过身,身后一句:“等下。”

  南初回头。

  林陆骁坐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包糖,丢给她。

  “这什么?”

  一脸无语:“糖认不出来?”

  南初抱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你给我这干嘛?”

  林陆骁站起来,捞过帽子,戴好,对她说:“戒烟糖,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吃点这个。”

  两人往外走,“你在戒烟?”

  “嗯。”

林陆骁关门。

  “戒烟准备找女朋友吗?”南初冲他眨眼。

  林陆骁低头瞥一眼,伸手轻推她脑门一下,小姑娘脑袋后仰又弹回,只听他说:“以后这种动作少做。”

  说完转身就走,留给她一个挺拔清隽的背影。

  南初追上去:“……为什么呀?”

  “很丑。”

  “切,你承认吧,你被我迷倒了。”

  林陆骁垂眼睨她,眼神里是浓浓的不屑:“丫头片子。”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人,政教楼平时人少,不太会有人上来,除了偶尔会有巡逻兵上来检查,一般都是空空荡荡的,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尽头,声音却还在回荡:

  “徐亚跟我,谁好看?”

  “徐亚。”

  “严黛跟我,谁好看?”

  “严黛。”

  南初气得朝他肩膀砸了一拳,“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选!改不改答案?!”

  林陆骁:“不改。”

  ……

两人进食堂的时候,里头已经空无一人,食堂阿姨特意把饭给他俩留着,又重新热了一遍才给端出来,还特意给林陆骁开了个小灶,多弄了两个大鸡腿。

  南初发现这里所有人都疼林陆骁跟疼亲儿子似的。

  林陆骁帮她分好菜,将盘子推过去:“快点吃完。”

  南初拾起筷子,看了眼窗口的阿姨,“食堂阿姨有儿子么?”

  林陆骁低头扒了一口饭,轻嗯一声。

“也是在这里?”

  林陆骁嚼着嚼着忽然看着她停了下,又点头,“你快点吃饭,不要浪费,必须全部吃饭。”

  南初望着一盘满满的菜,“这哪儿吃的晚?!这要吃完了,回去经纪公司不打死我。”

  “吃不完留着给我。”

  南初好奇看着他:“你每天吃那么多怎么都不胖?”

  “我运动量大。”

  “哎,下次一起运动啊。”南初眉一挑。

这话里的意思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林陆骁撂下筷子,瞪她,“皮又痒了是吧?”

  南初:“你想歪了?”

  “吃饭。”林陆骁懒得再理她,低头往嘴里大口扒饭。

  “……”

吃到一半,林陆骁忽然抬头冲她说:“去年,也是这时候,吃晚饭的时候,吃到一半,接警线响了,她儿子扔下碗就往外跑了,特大火灾,……”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没回来,我们回来的时候那半碗饭还晾着,阿姨就在这坐了一天一夜,最后自己儿子剩下的半碗饭硬生生吞下去。我让你不要浪费,是你吃多少盛多少,你碗里的,别剩下。”

  话音刚落,南初还在愣神呢。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口哨声,然后是一场串震耳欲聋的警笛声。

  南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接警线的声音。

一转头,身旁的人,已经跨过座椅冲出去了!

  ☆、21|Chapter 21

  Chapter 21

  南初愣愣地盯着面前半碗饭看,人已经没人影了,跟一阵风似的。

  食堂大门敞着。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跑过数道身影,日光下,是他们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身影,南初似乎看见他们脚下有灰尘在飞。

  ……

其他队员在午休,林陆骁第一个冲到车库,快速换上消防服,耳边挂着跟耳机线,一边听接线员汇报现场的情况,一边低头看表,不到一分钟,人员备齐,他跳上车,吩咐队员发车。

  耳机线里还是接线员的声音:

“北郊东区的有鸣化工厂爆炸,被困人员目前估计是两百来人,都是化工厂车间的员工,区域较大,搜索起来会比较困难,还有不断的不明液体发生爆炸,你们注意安全,已经派了三队跟五队过去支援。”

  林陆骁看着窗外,调整耳机线,“收到。”

  然后,关了。

  结果车子开到门口被节目组拦住了。

  导演刚听人说这是一场特大爆炸案,马不停蹄赶来,强烈希望能带上他们去现场取个景。

取景?人命关天的事儿,被人用轻飘飘这两字带过,不说林陆骁,就连队员都冒着无名火。林陆骁脾气本就差,当下也没了好气,让人降下车窗,对着窗外吼了句:“让开。”

  导演被人这一吼,心里虽不悦,但在人家的地盘,不敢表现太明显,就又说了一次,“我们之前说好了有现场实景拍摄。”

  林陆骁彻底冷下脸,“实景拍摄我们后续会安排,今天这是爆炸案!我怕你们有命进去没命出来,赶紧让开,不然我立马申请停止你们的录制!”

说完升上车窗,吩咐队员:“开车,他不让开就碾过去。”

  声音冷透了。

  等车子开走,导演气得把本子一摔,扬头就骂身后的助理,“你说他拽什么?!拽什么?区区一个消防中队长,连个少校都不是,你说他牛|逼什么?!”

  助理低着头,一言不发。

  导演捋了把头发,喘着粗气儿,望着消防车远去的背影,怒喝一声:“说话!”

  “他父亲……是个少|将。”

中年导演呼出一口气,吹飞了他的刘海儿,“老子不知道吗?用你提醒我?!”

  ……

  食堂,南初低头扒饭,把碗里剩下的全都吃完。

  阿姨叹着气儿出来,把林陆骁的碗端走,边收拾边说,“总是这样,忙起来,饭也吃不上整口的。”

  南初停下动作,抬头看阿姨。

食堂阿姨冲她笑笑,“你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盛,里头还有,等林队长回来,我再给他重新弄。”

  “他们经常这样?”

  阿姨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人家报警又不会管你是不是饭点儿睡点儿的。”

  确实。

  大多数人混淆了概念,消防公安医生护士各行业都一样,其中辛酸苦辣只有自己体会过才清楚,南初刚来时听邵一九讲过一个事儿。

大概也就前几个月,他们接到一个报警电话,来自北浔市某别墅区,一老太太的猫卡树上,儿子报警,公安让找消防,转手又打了消防电话,那天刚好邵一九当班,他找了两个队友过去帮人上树摘猫。

  那小猫儿不知在哪儿弄伤了脚,后腿有点骨折,费了点时间才摘下来。

老太太的儿子一看这猫受伤了,非把这责任赖他们身上,认为是他们处理不当把这小猫儿给弄瘸的,口气十分恶劣,一队友气不过就跟人争了两句,结果那老太太的儿子居然说他们服务态度不好,要投诉他们。

那儿子还真去找了中队长投诉他们,说那天出勤的消防员服务态度不好,结果刚好撞到林陆骁枪口,给人好好训了一顿,“你给钱了?还服务态度?他们是国家公职人员,尊重是互相给的,你要不把别人当人看,别人能把你当人看?他们辛苦的时候,你们都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他们为国家牺牲的时候,你连上树摘个猫都不敢。”

  那阵邵一九被这事儿弄得有点寒心,自己满腔热血,赴汤蹈火地为这个社会付出,得到的回报竟然是这样,为了这事儿也闷闷不乐了好些天,直到林陆骁找到他。

  邵一九跟他道歉,“对不起。”

  林陆骁在他身边坐下,点了根烟,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问他:“对不起什么?”

邵一九低着头,闷声:“我不该跟人吵架,有损国家军人形象。”

  林陆骁拇指食指捏着打火机,甩着玩,吐了口烟,“知道就行了。”

  “我觉得很寒心。”

  林陆骁知道这男孩有了些小情绪,他没说话,静静听着他说。

“感觉自己做的这些挺没意义,我妈当初让我好好读书,我没听,现在当兵了好不容易有点成就感了,好像老天爷又给了我一巴掌,人家非但不感激你,还认为你偷懒不敬业,那我们平时那些训练算什么,我们这辛苦是为了什么?”

  林陆骁告诉他:“我们做这些不是要人家感激你,为的都是这个国家。”

  邵一九冷笑,他想起那天吵架时,对方说过最重的一句话就是:“你他妈不过就是消防兵,全国最烂的兵种,你他妈那么厉害,你有本事去当维和兵去当特种兵啊?!没本事装什么逼。”

“人家根本不拿我们当一回事。”

  林陆骁把烟从嘴边拿下来,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不是这么想的。”

  “人家都说消防兵最弱,没有枪。”

  林陆骁勾了下嘴角,开玩笑地说:“咱们有水枪,谁这么说你,你拿水枪崩他,保证比反恐的M82□□还厉害。”

  邵一九一下就被逗笑了,“难得你能开玩笑。”

林陆骁叼着烟,一挑眉,蛮认真地说:“我说认真的。”

  男孩情绪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两人站起来,日光青头,不远处是苍翠的群山,影影绰绰,山头被笼上一层轻纱。

  “林队,你为什么要进消防队呢,按你的条件其实你可以去特种部队。”

林陆骁把烟掐了,望着眼前青绿一片,视野开阔,“去哪儿都一样,都是这个国家,你想想,边境士兵守护的是这个国家领土,而我们是守护这个国家的子民和财产。所以,尽管这社会总会存在那么一两个渣滓,但咱不能把本职工作忘了。只要他们一天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我们就有义务保护他们,就算下次在火场上看见那人渣,虽然你恶心他,但是你还得把他救出来,也许可能因此还会丢了你自己的命,但你还得这么做,这才是合格的消防兵。明白?”

邵一九明白,何尝不明白,就连南初就能明白他们的肩上的担子,一个个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身上的担子也没见得比谁轻。

  南初忽然有点理解林陆骁这性子的养成了。

  他也是正常男人,会有七情六欲,也有讨厌的人,可到了火场了,不管他有多么看不上那人,可他还得拼上自己的命救他。

  这是他的大义和大爱。

南初沉默地把自己碗里的饭快速扒完,一抹嘴又跟阿姨伸手,“来把碗给我。”

  阿姨一愣,“这是林队长吃过的,你要是没吃饱,我去里头再给你弄点。”

  南初坚持伸着手,眼睛闪闪亮,说:“没关系,队长最讨厌浪费了。”

  阿姨:“你真要吃?”

  南初点头,“您给我就成了。”

  阿姨把碗递给她。

  南初快速扒完,摸摸鼓鼓的肚子。

  我都吃完了。

  你要平安回来哦。

  ……

南初回到宿舍的时候,导演跟杨指导都在讨论接下去的流程拍摄。

  见她回来,杨振刚慰问了两句,南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您怎么没去?”

杨振刚说:“我跟林队去一个就行了,林队特意叮嘱让我留下来看着你们,现在队里除了伤兵都出去救援了,连几个休假兵都被叫回来了,这次情况紧急而且比较严重,这几天节目组先暂停拍摄,队长允许你们留在队里。”

  严黛忙问:“那我能回家吗?能开拍了再过来。”

  杨振刚想了想,“你们暂时先别动,你们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军人了,离队跟归队都需要通过上级批准,这话也是林队刚上车之前跟我说的,具体情况得等他回来我们再商议。”

  徐亚善解人意地说:“行,没事,反正我最近没戏拍,杨指导,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

严黛鼓着一股劲儿坐在凳子上。

  南初默了片刻,问杨振刚:“会有危险吗?”

  杨振刚看她一眼,眼神微动,刚刚接到出警电话,所有工作人员都围着问拍摄的问题,导演还拦着非要跟拍,就连徐亚平日里友好和善的小姑娘,到了这时也只关心了一句拍摄的问题。

  反倒这平日里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出乎意料地关心他们有没有危险。

杨振刚有点感动,但又心寒,摇摇头,“不知道那边情况,听说是化工厂爆炸,到现在还有不明液体在不断发生连环爆炸,这个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你别操心了,听林队说你中暑了,在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南初来了精神,“林队跟你说过我?”

  杨振刚点点头,“就刚临走给我打得电话,特意提到你了啊。”

  南初:“提到我什么啦?”

杨振刚想了想刚刚电话里那个沉静的声音,“让我看着你,别让你犯病。”

  南初自然把这犯病理解为中暑。

  熟不知林陆骁的原话是,——那丫头有毛病,你看着点她,别让她趁我不在就捣乱。

  ……

  杨振刚走了,寝室就剩下三女兵。

  节目组把手机还给她们,特意叮嘱不要拍照。

徐亚无所事事地开了直播跟网友聊天,吐槽训练的辛苦,严黛正在看剧本,是两个月后即将开机的一部电影,南初也参演,两人都是女配,但南初的戏份比严黛多一点。

  严黛演戏确实比南初下功夫,严黛是真的为了自己去打拼,她家境不是特别好,但人特别好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努力不折手段也要想办法拿到。她不算是个有天赋的演员,很多导演虽然觉得她心机,但她确实敬业。

而南初相反,她有天赋,但她没心没肺,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外界的名跟利,接戏拍戏都是公司接她就拍,拍个差不多,收工,也不在乎在演技多精进,或者就是说她没有在娱乐圈生存下去的欲望。

  两人是反差,这也是严黛看她不爽的原因。

觉得南初这人有点吊儿郎当,没上进心,任凭外面的人怎么骂她她也是无动于衷,前阵听说她的飙车事迹,再加上这节目,想想也是蒋格的关系。

  想到这儿,心里又多了点不屑。

  ——装得那么清高,到头来还不是要靠男人?

  南初拿回手机给沈光宗打了个电话,又看了下微博,黑粉私信又多了,她粗粗瞟了眼,来来回回都是那车轱辘的话,倒也是不在意。

  徐亚握着手机惊讶地喊了声,“上热搜了。”

  严黛:“什么?”

徐亚:“北郊有鸣化工厂爆炸,还有现场照片,你们上微博看,这次事件看来真的蛮大的。”

  现在距离爆炸发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因为有大v帮忙转发,一下子登上了热度榜。

  有记者在现场直播拍照,南初就盯着那记者的微博,每张照片她都会看一下,下午四点的时候,她刷到一张林陆骁的侧影。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干干净净,笔挺军装的模样,就算私底下穿便服也是干净的白t黑裤,从没见过他满脸灰的模样。

  身后是燃红色的火光,他怀里抱着的是刚从死神手里抢回的人。

  这条微博被不少人转发,有人在底下回复,“虽然不合时宜,但是还是想说这消防哥哥好帅。”

  连徐亚都看到那条微博了,往下翻了翻评论,把手机一丢,下结论:“咱队长要火了。”

严黛正背着台词,听这话,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哪里哪里?”

  徐亚指路,“我微博被他刷屏了。我也转发了。”

  三人刚进队就按照节目组的要求互关了。

  南初刚刚也看到徐亚发的微博了,惯有的小公主口气:“我队长棒棒!”

  底下还有粉丝回:“这么帅帅的队长一定对我们小公主很好。”

  严黛也转发了,“给队长比心。”

随后放下手机,感慨道:“其实林队长真的挺有味道,又帅又man。”

  徐亚赞同地点头,“是的呀,不过年纪太大了不是我的菜。”

  严黛看她一眼,索性也不看剧本了,一本正经跟她讨论起来,“不大吧,才二十九,男人大点才会疼你,找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天天撕着玩吗?”

  徐亚摆摆手,“相比较那种,我比较喜欢穆泽那种的,小鲜肉。”

严黛哼笑一声:“你就是年纪小,穆泽那种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你还指望他能多疼你。而且,穆泽那小身板,睡起来多没劲儿。林队长这种睡起来有劲儿。”

  严黛倒是直白,徐亚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笑。

  “严黛,你有想法?”

  严黛大方承认,“有那么一点儿。”

  纯性.欲的驱使。

  南初看过去,尽管说出了那么点想法,但严黛的表情一如高贵的白天鹅。

  她的眼神里写着——

她看上的不过是只癞□□,随便招招手,人家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南初哼笑,摇摇头。

  是谁说,女生之间的友谊全都是靠八卦撑起来了,这一下,把徐亚的八卦之心给勾起来了,怂恿她:“你要不趁着节目没录完,努努力,说不定真能成呢?我看林队长平时对你也还好,挺关照你的。”

南初把中午林陆骁给她的糖拆了,塞了一颗嘴里,淡淡说:“你的错觉。”

  两人看过去,后者悠哉哉地坐在凳子上,表情悠闲。

  徐亚无辜地嘟着嘴:“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林队长对严黛姐姐挺关照的。”

  “他是队长,对大家当然都关照。”南初靠在椅子上嚼着糖。

  严黛一笑,看着徐亚道:“南初说得对,他是队长,对大家都是照顾啦,不会特意照顾谁的。”

  徐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话假得不能再假,有些女人就是容易在别人的怂恿下产生自信心膨胀,徐亚那话确实让严黛有了一些歪想法,而南初的话在她看来无疑就是嫉妒。

严黛对南初的误解一直从冉冬阳那件事儿开始就是一个源头,虽然后来严黛认清楚冉冬阳就是个十足的渣男,但是她无法消除自己对南初的敌意,更何况两人还在一个公司,又是同个类型风格的艺人,处处被人比较,而在韩北尧看来,南初比她有价值,所以南初的资源比她好很多。

  虽然她实在不懂一个一身黑料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韩北尧砸钱包装的,这大概就是男人的眼光跟女人的眼光。

  ……

  消防车在第三天晚上才回来。

  一个个疲惫不堪,满身脏兮兮地从车上下来,南初靠着宿舍的走廊嚼糖,双手搭在围栏上,目光远远地望着车上下来的几人。

列队,站直。

  林陆骁站对面打了个笔直的军礼,随后宣布解散,车子开进车库,队员们回宿舍换衣服,那道清瘦的背影往反方向走。

  南初又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就往下走。

下楼梯的时候,陆陆续续有队员上来,带头是邵一九,眼眶红红,哟黑的脸庞极力克制着抽搐,南初知道,是有人牺牲了。昨天刷微博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看到有消防员牺牲的新闻,但至今没出清单,也没通报是哪个队伍的。

  邵一九难得看见南初也没说话。

  南初心里就明白了,一定是队里的小孩。

  ……

  林陆骁没回宿舍,先回了办公室,南初刚刚看他往政教楼的方向走,也赶紧跟了过去。

  林陆骁上到四楼,楼梯口的栏杆上倚着一个人,身后空空荡荡,全是风。

南初冲他张开手,笑意嫣然,眼睛很亮,比身后的月光还亮,声音揉碎在夜里。

  “林队长,来,我抱抱你。”

  林陆骁定在三四级台阶上,仰着头看她,眼眶有点红,脸上身上都还是脏兮兮都是黑灰,只有那双眼睛特别深沉,那是一双明亮且清透的双眼,翘着好看的弧度。

  不等他说什么,南初说完下了台阶朝他走过去。

  下到第六级,站定。

  两人高度差不多齐平,南初略高出半厘米。

她伸手,抱住他的头,两只小手按在他的耳边,倾身过去,对着他的眼睛亲下去。

  “别难过啊。”

  她在哄他。

  “你选我吧,我不怕耽误。”

  南初抱着他的头,牢牢盯着他的深黑眼睛,轻声说。

  像一个小孩在呓语,索要一颗自己想要的糖果。

  虔诚且认真。

  ☆、22|Chapter 22

  Chapter 22

  如此别致的告白,林陆骁是第一次听。

从小到大,他对女孩的认知都是矫情又麻烦,相处起来十分别扭,这事儿,大刘也在他耳边吐槽好多次了。

大刘经常说得就是:“女孩儿都这样,明明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嘴上还说着讨厌;装着对钱财不在乎,带她逛商场,经过那些奢侈品店,拖都拖不动,两只脚就被钉死了;问她吃什么,说么说随便,我说吃碳烤吧?她说那东西上火,我说吃中餐吧,她说中餐吃腻了,一圈问下来,得,干脆就说想吃西餐牛排配沙拉红酒不就得了;还有明明在生气,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说没事,你忙你的,你要敢真去忙,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外加一句分手;真他妈受不了你提了分手,她丫的能编几十个不带重样的故事,给你扣顶人渣的帽子。”

  大刘说的这些,林陆骁都没感触。

自从有了懵懂的性.启蒙,女孩大多都挺矜持,没怎么光明正大追过他,偶尔节日桌板下会多出一两封莫名其妙的粉红色信件,他匆匆扫一眼也给丢进垃圾桶了,至今没记住那些女孩的模样。

大刘开始追女孩儿逗女孩儿玩儿的时候,他大多都被林清远关在家里看军事的枪型,坦克,飞机,以致后来上军校时,被人当军事百科,随便看个坦克压过的履带痕迹就能认出是哪年哪款的坦克,以及参加过什么的战役。

  他对感情的事儿不太开窍,这事儿,大刘沈牧几个早就当做笑资谈了十几年。

  笑资的起源是个女孩儿。

  那时还在上高中,班里有个女生,是中考外县特招挖的一个好苗子,性格大大咧咧挺豪爽,不骄矜,也不做作,脑子快嘴也快,老师把她跟大刘按一桌,就是希望她能帮帮大刘这种后进生。

姑娘挺热心的,一口应下。

  这帮小子里,就属大刘跟孙明杨成绩差,在中后段游荡,每回考完试发榜回家找家长签字时,大刘跟孙明杨都恨透了林陆骁和沈牧。

  这俩整天也跟着他们晃晃荡荡,丫的那成绩排名出来就妥妥是他俩的个位数。

  大刘那时在班里爱跟孙明杨一起逗女孩儿,也没女孩敢跟他坐。

那姑娘胆子倒也大,平日里也嘻嘻哈哈跟大刘开着玩笑,倒是一点儿没把她吓着,还时常把大刘弄个脸红耳臊的,这么一来二去,大刘就把这姑娘当成是自己人了。

这姑娘没别的毛病,就爱跟林陆骁抬杠,林陆骁说啥,她第一个不赞同,反正啥啥都要插上一脚,最好能把他气死,林陆骁本着不跟女人计较的心态没怎么搭理她,但时间一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这姑娘对林陆骁有意思。

  但就是嘴硬死不承认。

  不论大刘怎么试她,这姑娘都不承认,还丢出一句话,喜欢他还不如喜欢一条狗。

  一听这口气,大刘就知道了。

  喜欢得要命呢。

  但是有什么办法,林陆骁那根不开窍的脑筋,要是真表白了,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她还不如就维持现在的关系,偶尔斗斗嘴。

那姑娘自己后来也想过,要真跟林陆骁以情侣的模式相处,她还觉得有点怪,不太适应,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贱,她还偏就爱他那副吊儿郎当、乖戾张扬的模样。

  历数以往,南初大概是他碰上的第一个,如此直接,上来就告白,告白就亲吻的女孩子了。

  真是一点儿都不矫情做作。

  相比较其他女孩,她好像什么都豁得出去,同样,对他也志在必得。

  为什么会志在必得?

  往往只有一种情况。

——不计后果。

  不问过去,不探前程,不想未来,不计后果,饮鸩止渴。

  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

  林陆骁把自己脑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然后跨上两级台阶,拎着小姑娘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门,把南初往门口一放,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靠着墙壁,松了手,一边松扣子往里头走,一边头也不回对她说:“给我站那儿,别动。“

南初面朝墙壁,揶揄的口气:“面壁思过?亲了你的代价?”

  林陆骁脱了上衣,里头□□,什么都没穿,肌肉紧绷,线条流畅,他快速套上干净的军衬衣,回头警告地看她一眼,“再废话就罚你去跑圈。”

  本以为就这么老实了。

  结果,姑娘那边问:“几圈。”

  声音是从墙上弹射回来。

他一边低头扣军衬的扣子,哼笑一声,没回头,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也得三十圈吧。”

  安静了。

  林陆骁换完衣服,去捞桌上的矿泉水瓶,在手心里掬了小捧水,抹了把脸。脸上都是灰,水敷上去瞬间脏了,他又接连掬了两三次才算把脸擦干净,一张俊脸终于清晰。

他往那边瞥一眼,南初安安静静“面壁思过”,扯了扯嘴角,把水拧好放回去,抽了张纸巾擦脸,团成团准确地丢进门口的垃圾桶,然后插|兜朝南初走过去。

  大概是听见后方的脚步声,南初断定他已经好了,转过去,果然,换了身干净的常服,脸白了,恢复了之前一惯的模样。

  那双桃花眼,勾人却没有情绪。

  南初微抬头,看他:“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不着急,就先表个态,以你的情商,估计要领会可能有点难。”

  林陆骁站她背后,双手插|在裤兜里,以一贯的姿态堵着她。

南初往前一步,手从他臂间穿过去,贴着胸膛,再度抱了抱他。

  林陆骁笔直站着,任由她抱,也没推开,也没回抱,手在兜里紧攥成拳头,眼色渐浓,到底是没动。

  姑娘安慰似的抚了抚他的背,“如果以后要是有机会带我进火场,我保护你。”

  林陆骁低头看怀里的人一眼,觉得这话有些好笑,鼻孔里哼出一声,“谁保护谁?”

南初窝在他怀里,坚持说:“我,保护你。”

  他又笑,笑了一会儿,垂眼看看赖在怀里占便宜占上瘾的人,开始赶人,“你可以走了。”

  南初紧了紧手,“再抱一会儿。”

好声好气警告了一遍不听,脾气就没那么好了,直接把她从怀里拎出来,握着肩膀给摁到门上,微微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说:“跟我,真的没什么前途,第一我没钱,第二我随时会没命,你要想随便玩玩,我也不是很好的人选,我不体贴,没时间,没空陪你,所以,我劝你,好好再想想。”

  他觉得他说的够清楚了,小姑娘应该听明白了。

  而且,节目录制结束,两人也应该没什么机会在碰面了。

南初:“挺好的,我有钱,不需要你的钱,你要哪天因公殉职了,我就去给你坟前送束花,绝对不给你掉一滴眼泪,我平时全国各地飞,可能你想见我比我想见你还难,所以,我也劝你,好好再想想,没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了。”

  林陆骁弯腰捏着她的肩膀,舔了舔嘴角,这股子劲儿劲儿真把人拿捏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跟她强掰掰不过,决定不再搭理她,站直,拉开门,把人推出去,“我拒绝,回去吧。”

  门被关上。

走廊空空荡荡,长长凄凄,连盏灯都没有,一眼望过去看着还怪渗人的。

  南初没走,趴着门口听了会儿。

  里头好久没动静。

  五分钟后,林陆骁打开门走出来,连裤子都换了,手里拎着帽子,见南初还站在门口,愣了下,才带上门,“不是让你走了?”

  南初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糖,放进嘴里,嚼了两口:“我以为你躲在里面哭呢,不想让我听见。”

  林陆骁嘴角抽了抽,戴好帽子,没理她。

说实话,他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从小到大,他也就哭过一回,也就平林县地震那回,不算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到底给他生生憋回去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有队员牺牲,该说的想说的,大家早在入伍那天都写好了,自己能做的就是,把国家的抚恤安置到位。

  伤春悲秋、哭哭啼啼那都不是男人该做的事儿。

南初见他弄得整整齐齐,问道:“大晚上的还得出去?”

  两人走到政教楼楼下,林陆骁说:“我去趟支队,你赶紧回去睡觉。”

  “大晚上的支队还有人?”

  林陆骁把她往宿舍楼那边推,“嗯,得跟领导汇报工作。”

  “女领导?”

  林陆骁伸手拍了下她的脑门,“脑袋瓜欠收拾?”

  南初吃痛,“开玩笑,辛苦,你去吧,开车么?”

  林陆骁斜她:“废话。”

“那你小心点,你这是疲劳驾驶,在那边三天没歇了吧?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林陆骁看透似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在里头呆闷了?”

  “我担心你。”

  眼神透彻。

  他看透似的:“担心个屁。”

  “……”

  “磨磨唧唧不上去就给我跑圈去。”

  “……”

  南初琢磨着差不多了,于是假装害怕地转身走了。

林陆骁盯着他背影看了会儿,才起步离去,没走两步,就遇上夜间巡逻兵。

  人冲他打了个礼,“林队!”

  林陆骁点点头,咳了声,指了跟南初相反的方向,“那边查过没有?”

  巡逻兵还纳闷儿了,怎么队长忽然关心起巡逻的事儿了。

  “没有。”

  “过去查查看。”

  “……是!”

  ……

南初回到宿舍就听说了,牺牲的消防战士很年轻,才二十三岁,来特勤一年,为了保证供氧给把呼吸器给了伤患,结果被化学物品的二次燃爆冲击波给轰进火里,当场死亡。

  邵一九说的时候忍不住再次哭了。

  严黛跟徐亚也是沉默,就听见邵班长压抑的哭成和啜泣声,一室静默,徐亚小声安慰他,到底也是男人,觉得在这帮小姑娘面前这么哭也挺没面子,擦擦鼻涕眼泪,南初顺势递了张纸巾给他,“擦擦。”

邵一九说了谢谢,拧拧鼻子说:“行了,你们早点睡吧,过几天开追悼会,支队里领导都要过来,你们也得参加,之前训练的内容都好好回忆回忆,被太懒散了,领导看了不舒服。”

  三人点头。

  人死不能复生,也只能生者奋然,死者安息。

  该继续的生活和训练都该继续。

  但明显队里的气氛压抑了许多,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心里有想法也都憋着,整个中队气氛有些沉。

这天,队里给那位烈士开追悼会,入葬烈士陵园。

  南初她们一早跟着起床哨就醒了,这些日子似乎已经有些习惯队里的管理和安排,早早洗漱完毕在操场等,支队里来了不少领导。

  邵一九带着人训练,门口有几辆车开进来,邵一九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比刚刚的嗓音又洪亮好几倍。

  九点在会堂开追悼会。

林陆骁一身笔挺军装站在台上念了追悼词,士兵们对着遗体敬了最后一个礼,十点钟,遗体被拉倒烈士陵园。

  这一天下来,整个中队都笼罩着一层雾,也不敢随便说话。

  南初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就看见林陆骁站在右侧门的一个长亭里抽烟,旁边站着个穿军装的姑娘,是上午从领导车上的副驾驶下来的,眉目清秀,耳后有个短短的马尾,像兔子尾巴。

  林玫靠着墙,看着林陆骁:“你书看得怎么样了?”

林陆骁瞥她一眼,“今天孟处没寻我不痛快,你不爽是吧?”

林玫翘翘嘴,“得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几个领导这回都盯着你呢,上回处里开会,孟处都说漏嘴了,说什么等陆骁来了,咱这队里就又添了一员虎将,孟叔从小看你长大,他这回钉死了要把你弄他队里去,你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点岔子,孟叔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他能弄死你。”

  林陆骁把烟拿下来,扯着嘴角摇摇头。

  林玫继续说:“你没瞧见孟叔那儿子,孟晨啊,现在搞什么电子竞技,孟叔嫌弃死他,恨不得拿你当亲儿子呢。”

  “我看是你想当他亲媳妇儿吧?”

  林玫面色羞赧,“瞎说什么呢!”

林陆骁一语道破,笑着别开眼,怔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很快收回视线,快速跟林玫说了句:“哥不跟你说了,一堆事儿,等孟处他们吃完,我安排人给你们送回去。”

  说完,从长亭里出来,朝这边走过来。

  南初站着原地儿,身后被人拍了下,一回头,刘夏翰笑望着她:“你站着发什么呆呢?”

  南初下意识看了眼林陆骁,那人插着兜,就这么直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一个眼神都没扫过来。

  南初:“没事,走吧。”

两人跟在林陆骁后面走,刘夏翰跟她聊天:“下部电影咱们有合作。”

  南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陆骁的背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刘夏翰说话,“什么电影?”

  “《围攻》好像叫这名,还没看呢,前阵听经纪人提过,咱俩就挺多对手戏的,你可以回去看看,我演男三。”

  南初心不在焉地应着:“哦。”

刘夏翰说:“你演技不错,就是没什么经验,多演演就好了,以后多多指教哈。”

  南初:“好。”

  刘夏翰又说:“对了,我加你微信了,名字就叫刘夏翰,下次拿到手机你通过一下,以后可以多联系。”

  南初:“你怎么会有我微信?”

  刘夏翰说:“节目组给的啊,我每个人都加了,方便以后联系。”

刘夏翰确实年长,处理事情都比较全面,他得承认自己对南初有些好感,所以对她关照些,又不想让她觉得困扰,那就以所有人的身份去掩盖这个事实,有时候明知道是这样,你还真不好拒绝他,反而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小气吧啦。

  说实话,他这个人还蛮正能量的,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几乎不生气,相比较同为二十九的林队长,那脾气就简直了。

  南初看着林陆骁拐进政教楼,压了压步子,到底没跟上去。

  ……

过了三天,气氛终于好转,众人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劲儿来。

  这天,林陆骁刚从支队里开会回来,没赶上饭点儿,阿姨给他留了饭,盛好端出来,见就他一人,忍不住想起上次那事儿,“上次跟你一起来吃饭那个明星,小姑娘挺实在的。”

  林陆骁扒了两口饭,看过去:“谁?”

“就那天爆炸你冲出去那天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姑娘,你走之后,她就把你碗里剩下的都吃完了,一粒都没剩下。”

  ☆、23|Chapter 23

  Chapter 23

  “小姑娘还挺倔强的,明明吃不下,还一口一口往嘴里塞,我听说当明星都挺不容易的,不让吃饭啥的,她那么瘦肯定是饿的。”

那天南初确实把阿姨惊了一把,本以为挺挑剔的一小姑娘,居然随手就把别人的剩饭给吃完了,想到这儿,顿了顿,看了眼林陆骁:“你平时也别对人太凶,看把人吓的。”

  林陆骁低着头,快速扒了两口饭,漫不经心地说:“这丫头胆子大着呢。”

  “胆子再大人也是一姑娘,你还真把人当做你队里那些糙小伙儿了?人家就靠着行吃饭,你好歹给人留点儿面儿,别太狠了。”

  阿姨一脸你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的表情。

林陆骁把碗放下,有点插科打诨道:“我这刚从孟处那儿挨完训,您又开始训上了?”

  阿姨多了解林陆骁啊,他这人心里想些什么,就算是真的心疼了那姑娘,嘴上也是一定不会说的,所以,这事儿点拨过就够了,这小子悟性高着呢。

  阿姨悄无声息地端着菜盘子走了,留林陆骁一个人坐着吃饭。

这一下也没了胃口,林陆骁快速扒完,到门口的小亭子里点了根烟抽,脑子里跟过马灯似的,全都是这姑娘的模样,还有第一次见她时那两根扎在耳边短短的小辫。

  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是火场,也不是在医院。

  或者可以说更小一点——

应该是在他高一的时候,林清远那时还是秘书,他跟大刘那帮小子没事儿就聚在巷口抽烟,调侃算命瞎子,忽然有一天,大刘支支吾吾说要告诉他一事儿,搪塞了半天又什么都不肯说,在他威逼利诱下大刘才把那天看见的事情告诉他。

  “我那天跟许蕴去补习,然后就在一酒店门外看见你爸的车,我说那是你爸,许蕴非说不信,我就跟她打赌,守着门口一准能看见你爸出来,说不准你也在里头,许蕴那天也不知道较什么劲儿,真就跟我蹲在门口等,结果看见你爸跟一女的出来。”

  说到这儿,林陆骁抽烟的手就停了,脸有点寒。

大刘胆怯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林陆骁瞥他一眼,眼神沉了下去,“说。”

  大刘就跟挤牙膏似的,踹一脚,说一句,支支吾吾总算把事情说全了。

  “那女的,我见过,是个女明星,带着墨镜,我没太看清楚,就觉得眼熟,以前在电视见过,记不得名字。我就听了两句,他们好像经常在那家酒店见面。”

说是经常也不经常,那之后好长一段四人蹲点也没蹲到,直到高一上半学年快结束时,寒霜将至,林陆骁见到了林清远的车压过雪地,停在酒店门口。

  没过一会儿,南月如就带着个小孩来了,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俩小辫,小姑娘脸圆圆蹬蹬特别可爱,睁着一双圆澄澄的眼睛,瞳孔乌溜儿地转。

  天真无邪,却又小心谨慎。

四人蹲在门口,观察了半天,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南月如率先带着小姑娘下来,身后就是林清远,然后南月如让小姑娘自己回去的,自己又坐上林清远的车走了。

  小姑娘没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妈妈的车开走了,才堪堪转过身。

  一转身,倒霉的小南初被四个男孩给绑了。

  大刘提的建议:“咱把她绑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下手,你们也忒没良心了吧?”

抱不平的是孙明杨,转身把人给绑过来的也是他。

  整个过程,林陆骁都倚着墙抽烟,未置一词。

  大刘从包里掏出眼罩给人套上,捆了双手给人推到墙角,“小妹妹,你不要怕,哥哥们不做什么,就是单纯想问你个问题。”

  南初被蒙着眼睛坐在地上,双手缚在身后,面色倒是很淡定地回:“问吧。”

尽管如此,到底还是小孩,声音里虽然有些抖,但当时几个大老爷们儿都没听出来,她也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害怕。

  然后大刘扯了扯一边的林陆骁,“问啊。”

  几个老爷们儿欺负一姑娘那算怎么回事儿,林陆骁当时挺不耻的,加上这姑娘眉眼清淡,一脸烦躁地推开大刘,“有什么好问的,走了。”

  转身要走,被大刘拦住,“真不问啊?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搞不好这是你妹妹。”

这点连沈牧都清楚,“不至于,我查过,七八年前,他们俩还不认识。”

  大刘还想说什么。

  林陆骁懒得搭理他,直接走过去把小姑娘拉出来,松了绑,弯腰压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现在,往前走,不要回头,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朋友会对你做什么,懂?”

  林陆骁手搭在她肩上,说完还轻轻拍了拍。

那天好像还在下雪,小巷狭窄,地面积雪,南初一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响,拼命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林陆骁低头笑笑,“——知道怕了?”

  南初摇头,“你们不坏,我知道。”

  林陆骁笑得脸都抽搐了,“那是哥哥坏的时候,你没见过。”

  说完就摘了她的眼罩,推他走了。

林陆骁插着兜,站在雪地里看她的背影,小姑娘就真的没有回头,一路笔直朝巷口外的阳光走去,其实中途几度停下来,都被林陆骁呵斥回去。

  之后就是她十六岁,他军校刚毕业,他救了她,小姑娘在医院求他,这些年陆陆续续也听过不少关于南月如的事,还有关于她这个女儿,南月如对南初不关心他是知道的,一出火场,队里就有人联系到了当时身在美国的南月如,是助理接的,中途停了两三秒,才告诉他们,等下个月南月如回国处理。

队友挂了电话还嘀咕一句:“女儿住院了也不问一句,哪有这样当妈的——”

  林陆骁当时在边上沉默地抽着烟。

  南初能长这么大也确实就靠她自己这点毅力,这姑娘的性子能养成这样也不奇怪,平时对什么事情都冷漠,可偏偏在一些小细节上很拿捏你。

  就刚刚那一下,确实很戳心窝,有点酸酸涨涨。

  ……

下午的训练,南初也难得没有跟他抬杠,无论要求做什么都积极配合,尽管不太达标,动作软趴趴地没有张力,他几次伸手去纠正她的动作,小姑娘也不跟以前一样,趁机沾点便宜卡点油,而是跟他保持着恰到的距离,尽量不去触碰他的身体。

  林陆骁有点纳闷。

  平时明明很爱触碰他的身体。

  比如——

下午在训练穿脱消防服时,南初的腰带扣老半天没扣上,林陆骁就看她弄了老半天也没过去,直到刘夏翰拍拍南初,手扶上南初的腰,“我帮你看看。”

  南初低头,把皮带给他:“哦。”

  林陆骁这才走过去,低声问:“怎么回事?”

  南初眼皮也没抬,“扣不上。”

  林陆骁把刘夏翰推开,接过手中的皮带,低头环过她的腰,话却是对刘夏翰说的:“你穿你的,等会我检查,五十秒穿不上出去跑五圈。”

刘夏翰:“五十秒我已经能穿了。”

  林陆骁:“那就四十秒。”

  “……”

  嘿,刘夏翰觉得这教官今天怎么特别严厉,得,谁让人是教官,心有不甘也还是转身走了。

  林陆骁微蹲着身子,手在南初背后,虚环过来,“抬手。”

  南初乖乖抬手。

林陆骁没想到她会这么老实,要按照平时早趁着摄像不注意就夹着紧紧的,或者眼神调戏一下,这么一弄,林陆骁反倒还有些不适应了。

  他略感奇怪地瞟她一眼。

  南初抬着手,一脸坦荡。

  林陆骁把带尾从锁头里穿过去,猛地一提,宽大的消防服瞬间被勒紧,腰形显现,不盈一握。

  靠,这么瘦。

  林陆骁有点下不了手,怕自己手劲大给人勒断。

  要搁以往。

  南初肯定是:“水蛇腰,你一定没见过。”

林陆骁觉得自己都能脑补出她的语气跟表情,结果,南初见他没动,很正常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陆骁觉得自己可能脑子有问题,摇摇头,快速帮她扣紧,松了手。

  啪嗒,皮带又松了。

  南初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林陆骁眼神一指隔壁徐亚跟严黛,“怎么她俩能扣上?”

  南初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林陆骁伸手,“把皮带给我,应该洞没打好。”

  南初乖乖递给他。

林陆骁扫了她一个眼神,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南初又是一个“怎么了”的乖宝宝眼神。

  “……”

  邵一九拿了工具过来,递给林陆骁,“量皮带那天中午你不是中暑呢,我估摸着你们仨女生应该差不多,我就用严黛的尺寸给你做了,不过没想到你这么瘦。”

  林陆骁蹲在地上修皮带。

  南初说:“没事。”

邵一九:“听说你以前是模特,难怪身材这么好,应该挺辛苦的吧,我听工作人员说,你们吃饭都只能吃三分饱。”

  南初:“瞎说,没看网上新闻吗?超模大赛都比吃鸡腿的。”

  邵一九挠挠后脑勺,也不确定南初说真的还是说假的,倒希望她别饿着就是了,憨实地笑笑:“好厉害。”

  “傻,你还真信。”

  邵一九呵呵笑:“你说啥我都信。”

闻言,林陆骁修好皮带站起来,递给南初,“这回行了。”说完转头看了眼邵一九:“杵这干嘛?”

  邵一九脸一僵,跑走了。

  南初穿好,扣紧,冲林陆骁一笑,“谢谢,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故意的?”

  林陆骁:“故意什么?”

  “故意不会绑皮带,吸引你注意啊。”趁着没人注意,南初小声说,“我以后不调戏你了,真的。”

  “嗯,你能想通就行。”

  林陆骁自己都没觉得声音刻板生硬,还透了一股子气。

训练间隙,休息了五分钟。

  林陆骁让邵一九去食堂拎了一箱水过来,在树荫下一人一瓶分过去,那天炎热,每个人套了一层大大的消防服都跟蒸包子似的,汗哗哗淌。

  几个演员倒是心情还不错,坐在一起聊天,南初坐在刘夏翰边上,静静喝水,时不时还能搭两句腔。

  其他人都还好——

就严黛跟南初的气氛有点微妙,南初说什么,严黛都要插两句,南初说到最后,索性不开口了,大概这女人老毛病又犯了,存心跟她抬杠。

  ……

  后来南初才知道,严黛的情绪全部来自早上那根皮带,觉得南初矫情,故意显摆自己腰细呗,以致于后续处处跟南初较劲儿。

南初这人就这样,没心没肺,你讨厌我就讨厌呗,反正我又不喜欢你,她更不是包子,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讨厌而主动求和,她有自己的小世界,可以自己找事情做,但也不会因此而刻意避让你,显得大家尴尬。

  严黛就有些相反了,她会刻意避开,显得自己特别讨厌南初,她不会掩饰情绪,小公主心态,觉得我讨厌的人就应该所有人都讨厌,所以她拉拢徐亚,想让徐亚跟她一起讨厌南初。

徐亚多聪明,女生之间的小九九她向来清楚,她不会特定站那一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技能都没有怎么在娱乐圈混,而且相比较严黛那点小肚鸡肠的性子,说实话她还真欣赏南初的大气。

  女生还有一个本事。

  无论私底下的关系多么恶劣,但是在众多男生面前还是能不动声色地粉饰太平。

  晚上熄灯,女生寝室安安静静,洗漱睡觉。

  男寝这边热热闹闹还在打屁聊天,跟那边完全是两番景象。

林陆骁夜训(锻炼)结束进去的时候,邵一九带着队里的一帮消防员聊得火热。

  他一进入,瞬间禁声,队员四散,被他拖回来,摘下帽子,拖了张椅子坐下,翘着脚,一一扫过去,“聊什么?”

  一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其实倒没什么,本来就是茶余饭后打屁聊天,告诉队长也没什么,就是这一下给整严肃了,没人带头,大家一时都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邵一九起了班长带头作用,“其实也没啥,大家伙无聊,刚小九说了一八卦,严黛跟南初以前是情敌,然后大家就发散性四维讨论了一下,严黛和南初谁漂亮,没恶意,就纯讨论。”

  林陆骁靠在椅子上,闲闲地看着他:“哦,讨论出结果了吗?”

  小九率先举手,“我选南初!”

  有人反对:“我选严黛,她笑起来好看。”

  “必定南初!腿长腰细!模特啊!”

“徐亚!小姑娘可爱!善良温柔!”

  “……”

  最后邵一九弱弱举手:“我也投南初吧。”

  毫无悬念,南初以高票取胜。

  连南初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不知名的夜晚,被人封了队花。

  林陆骁摸摸鼻子。

  奇怪,怎么有种打了胜仗的感觉。

  ……

  ☆、24|Chapter 24

  Chapter 24

  队花这个称呼还是无意间让严黛知道了。

那天夜训结束,摄像跟节目组人员都走了,操场上就剩下队员跟几名演员,邵一九带着大家唱军歌,林陆骁也没管,就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看着他们扯着嗓子兴致勃勃的吼。

  唱的是《军中绿花》。

  小九抬手一指,指向南初:“来,让我们仨女生唱一个,队花……”

大概是那晚的投票太魔性,下意识就脱口队花两字,后来发现有点不妥,立马改口,换了个称呼,“南初,你先来。”

  俩女生可敏感,瞬间也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徐亚心直口快,当下就跳起来去拎小九的耳朵,发现新大陆似的:“你们居然私底下投票?!嗯?南初姐姐是队花!那我们呢!”

  小九愣头青,也不会讨好,着急要去解释,发现越解释越不清,“真不是……你们仨都是仙女……都漂亮……”

“嗯,仨都是仙女。”徐亚不吃这套,故意逗他:“就南初最漂亮?”

  小九下意识点头。

  “……”

  众人无奈摇头,这小子可真耿直。

  小九瞬间反应过来,摆着手慌忙跟她解释:“不不……不是……这样,你也漂亮,严黛也漂亮,你们仨都漂亮!”

  徐亚呵呵笑,见他真急了,拍拍手坐回去,佯装开玩笑地说:“行啦,我逗你的。”

心里不舒服会有,可徐亚是真没放在心上,她确实也认为南初漂亮。

  相比较她,严黛会比较计较这个名称。

  小九长舒一口气,再转头去看严黛,刚想说点什么,后者已经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留,就直接离开,众人望着她纤瘦的背影默默无语。

  ……

其实这说起来还挺有意思,原本以为这里头最难相处的会是南初,结果相比较下来,严黛才是最难相处的,只要没有镜头,她就摆出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样子,高贵得不得了。

  反而南初,一见面,整个人透着一副冷漠劲儿,真相处起来还挺随和,训练也肯吃苦,没见她喊过苦喊过累,不矫情。

见严黛离开,众人沉默下来,有点责怪地看了眼小九,本来那评选就是私底下大家伙儿开的一个玩笑,做不得数,各花入各眼,这搬上台面了可就有点不好收拾了,再加上严黛就是那性子。

  没了唱歌的兴致,男生们都有些悻悻地离开。

  回宿舍的路上,南初跟刘夏翰一起走在后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夏翰跟她开着玩笑,“严黛不会真生气了吧?”

  刘夏翰还算敏锐,也能察觉出南初跟严黛之间一丝微妙的气氛。

  南初没回答他,而是问了句:“有烟吗?”

刘夏翰一愣,才说:“我宿舍有,不过,你咋还抽烟——”

  “要不,你去给我拿一根?”

  刘夏翰一琢磨,“行,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去拿。”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了。

严黛这几天一直针对她,南初不是傻子,也能感觉得出来,但在南初看来她那些小伎俩都很幼稚,也没放在心上。——除了昨晚回去,她发现自己还剩半盒的戒烟糖没了,这事儿她谁也没提,但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就像徐亚说的,严黛就是个“小公主”,大家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就是有点难受,想方设法找点存在感,这今天小九一句队花又把她给得罪了。

  估计这笔账,还是记在她的头上。

正琢磨呢,前方楼梯上忽然下来一人,身形挺拔,制服领子松着,步子迈得大,跨着两三级台阶下来,脚蹬地,目光刚落在南初身上,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林队。”

  林陆骁回头,严黛从楼梯上跑下来,走到他面前。

  林陆骁瞥了眼南初,才转回头问她:“有事儿?”

  严黛低着头,说:“有时间么?我想跟你聊会儿。”

  嘿!

  南初竖了耳朵。

  林陆骁刚要开口,后头楼梯上又下来一人,手里拎着一包烟和打火机,直爽地冲他打了声招呼,“林队。”

然后看了眼严黛,朝南初奔过去,“走,我知道一地方,能抽的。”

  林陆骁望着两人的背影眯了眯眼,回神看严黛,把手□□兜里:“聊什么?就跟这儿说吧。”

  ……

  刘夏翰不知打哪挖来一这么隐秘的地儿。

  连南初都觉得这儿静,在训练基地后方一小山坡上,搭着一个土堆,前方是树林,在过去是400米障碍训练基地,前后环山,月亮在天边挂着,像弯钩。

刘夏翰靠着一棵树,拆了烟,递了一根给她,南初接过,说了句谢谢,娴熟地用打火机偏头吸燃,靠着树干吞云吐雾,月光笼着她半张脸冷艳,看上去特别闲适。

  刘夏翰夹着根烟在嘴边,瞥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你这么痞,你粉丝知道么?”

  南初勾唇笑了下,那眉眼就跟剪刀似的,没有刻意却意外勾人,“哪来粉丝。”

刘夏翰掸掸烟灰,“微博几十万,也不少。”

  南初笑,“你没看那都是骂我的?”

  “我经纪人说黑到深处自然粉,你性格挺好,红是早晚的事。”

  南初还是笑,眉眼带着疏离,“那就承您吉言了。”

  一根烟毕。

  两人往回走,楼下已经没了人影,南初跟刘夏翰道别,回了宿舍,徐亚躺在床上,脸上贴着面膜,腿撑在床上,见南初回来,“你回来了。”

南初轻嗯一声,扫一眼严黛的床位,空的,淡问一句:“她呢?”

  徐亚把面膜扯下来,反身趴在床上问她,“有个八卦,听不听?”

  “什么八卦?”

  “严黛要退出,正在跟节目组协商呢。”

  “她犯什么病?”

  南初拖着凳子坐下。

徐亚给她分析:“她最近不是在背台词么,天天熬着夜背,刚听说下个电影她的戏份被一小新人给抢了,加上现在训练苦,身上手上都是伤,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吧,刚刚小九儿那句话,估计真把她给刺激着了。严黛别的没毛病,就是有点玻璃心。你最近最好别刺激她,受不得刺激,刚刚林队长找你好久,估计就说这事儿。”

  何止是有点,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南初没发表意见,沉默地把鞋子脱了。

  “南初,林队在楼下等你。”

  邵一九在门口喊。

徐亚在床上打了个滚,“我就知道,你快去吧,别让林队久等了。”

  这是入队以来,林陆骁第一次主动找她,还是为了严黛。

  心情真他妈复杂。

  南初慢吞吞重新穿好鞋,在镜子前整理好衣服和帽子,才下楼。

林陆骁站在花坛边,双手插兜,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转过身,目光盯着南初,小姑娘真瘦,上身迷彩短袖,下|身迷彩裤,宽宽大大,风灌进去,晃晃荡荡。

  她走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手□□兜里,走过去,漫不经心地问:“林队,找我有事儿?”

  小痞子。

  林陆骁垂眼看她,“部队你这么教你见领导的?”

  南初收起玩味地笑,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打了个笔直的军礼,“报告!”

  “跟我过来。”

  低沉一句,林陆骁没再理她,转身就走,南初跟在他背后,俩眼睛乌溜溜地瞪着他。

进了政教楼。

  南初想溜,被人看出想法,一把拎住后衣领,给硬生生拽进去了,她挣扎:“哪有你这样,你怎么能下级动手动脚。”

  林陆骁垂眼瞥她,冷笑,“动手动脚?”

  手上一使劲儿,又一提溜,给人拎上一层。

  “林陆骁!”

  “嗯。”

  “林陆骁!”

  “嗯。”

  他应得倒是耐心。

办公室门刚打开,楼梯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伴着手电筒光照打到墙上,南初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沉,被人一把扯进去,抵到门板上,面前是堵肉墙,男人坚实的胸膛。林陆骁一手撑着门板,一手半掀着窗帘,等巡逻兵过去,才放下窗帘,低头看看怀里差点被闷坏的姑娘。

  南初喘着气儿,“你进你自己办公室还偷偷摸摸?”

  林陆骁垂眼看她,“这不是还有你么?”

  南初翻他一眼,“那我现在出去。”

林陆骁给她一把抓回来,摁到门板上,手撑在她两边,低头看她,漆黑的瞳仁反射的是她微热的脸庞,他哑声:“别闹。”

  南初抬眼看他:“你看,咱俩这么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我们俩偷情呢。”

  林陆骁一掌拍在她脑门上:“想到美啊你——”

  “……”

黑夜里,对墙的窗敞着,有风灌进来,月色微弱,南初抬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摸上他的额部的发际线,“哎——队长,我发现你有美人尖诶。”

  小姑娘声音惊喜。

  林陆骁原本还扬了扬眉,结果下一句就听人说。

  南初摸着他的美人尖揉了揉,感叹道:“听说有美人尖的男人都早.泄。”

  眉峰一凛,一拧眉:“胡说八道。”

  林陆骁一掌打掉她的手,没收住力,打狠了,白嫩的手上留下三个指印。

“书上说的,我又没试过,我怎么会知道?”

  林陆骁冷哼一声:“哟嗬,还委屈上了?想试啊?”

  “并不想。”

  南初垂眼。

  林陆骁环胸看着她,一脸坦然:“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学教授。”

  南初狐疑看着他,怎么忽然提这个?

  林陆骁勾唇,“他说人类在说谎时,眼角会往左下角看,你刚刚在说谎。”

  ☆、25|Chapter 25

  Chapter 25

“他说人类在说谎时,眼角会往左下角看,你刚刚在说谎。”

  对于南初来说,被看穿了也没什么打紧,在林陆骁面前,她从来不掩饰,也懒得掩饰。

  她扯扯嘴角,“你找我不会是因为严黛的事儿吧?”

  林陆骁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刚才去哪儿了?”

  南初:“小树林,抽烟。”

  林陆骁俩眼睛笔直瞪着她,眼神沉了几分。

好半晌,他略一点头,手卡着腰,舔了舔下唇,说:“不知道熄灯时间不能乱跑?”

  南初低头看了眼手表,“刚还没熄灯呢。”

  林陆骁眯了眯眼,仰着下巴,往后退一步,上下唇互碰,转了下头,又摆正,同时说:“来,站直。”

  南初依言站直。

  “十个深蹲。”他说。

  猝不及防。

  “……”

  南初不可以思议地看着他,俩眼珠瞪得浑圆。

脑子有毛病?大晚上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罚她深蹲?

  南初没动,执着地盯着他:“我犯什么问题了?”

  林陆骁不悦地拧眉,“二十个。”

  “……”

  能骂脏话吗?不能,那发个表情包吧。

  “令行禁止,这四个字还用我教?”

  南初还是没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平举,人往下蹲。

  真是当个中队长要翻天了呢。

  “一。”他数。

  翻白眼,翻白眼。

  “二。”

  “三。”

“四。”

  “五。”

  “六。”

  “……”

  南初开始喘上了,手渐渐垂下去,被人一把提起来,抬眼看过去,林陆骁挑着眉看着她:“没吃饭?”

  她扫他一眼,眼神平静,铁了心不肯求饶。适应极快,每蹲一下,都在心里骂他一句,后头骂着骂着就出声儿了,连她自己都无意识。

  “十一。”

  “神经病。”

他眉眼有了情绪,浅浅勾着,像在笑:“十二。”

  “虐待狂。”

  他丝毫不介意,还在慢悠悠数着:“十三。”

  “王八蛋。”

  他不数了,索性靠着墙,点了根烟,轻笑:“对,接着骂,接着做,做到我喊停为止。”

  南初平举着手,倔得很,眼神带了些气儿,更多的是冷漠,平淡地望着他,一下一下蹲起,喘着粗气儿,脸上都泛起了红,依旧不肯求饶。

不知道连着做了几个,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昏厥过去时,对面终于出声:“停。”

  南初往后一靠,半个身子都抵在门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粗气儿,低着头问他:“我能走了吗?”

  “我说你能走了吗?”

  南初气得不行,“还有事儿?”

林陆骁挑眉,走去拎了个烟灰缸过来,放在边上,低着头,慢慢磕着边缘掸烟灰,有点漫不经心地问:“你跟严黛,两个怎么回事?”

  问完,他把烟含进嘴里,瞥了她一眼。

  南初脸色变了变,果然还是因为这事儿,神色晦暗不明,没做声。

  俩姑娘的事儿虽然一开始就听杨振刚八卦过,也见过那男的照片,杨振刚说那小伙子长得水灵灵可帅,林陆骁瞧了眼,没味儿。当下也跟杨振刚说了,这两人要是敢闹事儿,他就跟领导申请把俩一起驱逐离队。

  严黛他无所谓。

这丫头,不能就这么给她走了,本来就名声不好,再让人给赶回家,还混不混了。

  但不管怎样,至少得把有些话说在前头。

  林陆骁看向她,口气莫名提了几分严肃,一板一眼:“你们俩过去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过节,我都不管,但在我队里,谁要是敢给我惹事儿,都他妈给我滚蛋。”

  这丫头平时瞧上去也没那么笨,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南初之前听杨振刚说过,林陆骁最近在审核,要提衔,似乎也能理解他有这层担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有事儿我会自己申请离队。”

  “……”

  林陆骁烟含在嘴边,半天没动,片刻后,把烟从嘴边拿下来,食指点了点南初的额头,“你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没?”

南初十分理解地点点头,睁着一双清澈的黑眼,无辜的很,“明白啊,惹事就滚蛋的意思呗。”

  就是不能惹事儿的意思。

  林陆骁满意地糊了一把她的头发,“对,行了,走吧。”

  南初转身去拉门把,手顿了下,半晌,才问:“严黛真的要退出?你批准了?”

林陆骁靠在墙上,失笑:“你当这里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跟我提了一嘴,我让节目组去沟通了,真要退出,对你也没影响,你好好训你的,之前耽搁了一阵,后续的训练强度要加大,可能会安排你们进一次火场。”

  南初哦了声,转回头又问:“戒烟糖还有吗?”

  林陆骁一顿,“没了,我让小九带了,明天过来拿。”

  “好,我给你钱。”南初说。

  林陆骁叼着烟,自嘲地笑了下:“不用,这点钱倒还有。”

  说完也不再理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她往门外赶。

  ……

第二天戒烟糖是小九直接给她的,南初正在穿鞋,小九进来把东西递给她,说:“林队让我拿过来的。”

  “多少钱,我给你。”

  小九说:“不用,这不贵。”

  她套好军靴,站起来,用力蹬了蹬,说:“你们赚钱不容易。”

  “真不用。”小九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住,想想又折回,冲她佯装生气地说:“你这样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南初半天没回过神,也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给钱不是天经地义么?

  她在这方面有点转不过弯儿,她不会表达,安慰的话语也不会,爱这些她从小没体会过,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去爱别人,她不缺钱,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钱。

  就跟当初在林陆骁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她丢了一万块钱给他表示谢意,却至今没想到,当时就把人给得罪了。

徐亚目睹了全过程,半开玩笑地说;“你啥时候跟队长这么好了,他还让小九儿给你捎这个?”

  南初把戒烟糖往桌上一丢,没什么情绪地说:“顺手而已。”

  严黛洗完脸刚从门口端着脸盆进来,目光扫一眼南初桌上的戒烟糖,目光戾气骤显,没做声,走回自己的位置。

“林队这人就是闷骚,啧啧——”徐亚整理完内务,靠着桌沿,看向严黛:“你昨晚找队长聊得怎么样?”

  严黛对镜子涂口红:“就那样,让我好好考虑,毕竟女队员少,以后不好分配。”

  徐亚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咯咯笑:“才不会呢,队长这是舍不得你吧?”

  严黛哼笑一声,“也许吧。”

  徐亚:“还装,队长昨晚有没有拉着你的手说,让你不要走。”

  严黛:“你怎么干脆不说昨晚我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徐亚激动捧脸:“有吗有吗?”

  严黛:“这是部队,能是你乱来的地方?”

  徐亚遗憾地叹口气,“也是。”随后,目光一转,看到南初正在叠被子,方方正正一块,棱角分明,特别标准一“豆腐块”,狐疑地说:“南初,你前几天就发现你的被子叠得也太标准了,简直跟小九儿他们一模一样。”

  严黛手里动作一顿,瞥过去一眼,无声的冷笑。

南初:“你过奖。”

  徐亚继续说:“真的,你这太标准了,要不知道的,大家都以为你以前在部队呆过。”

  严黛擦完脸,把东西一摔,“走了。”

  徐亚撇撇嘴,跟南初吐吐舌头,忙跟上去。

  ……

  今天的训练强度很大,上午是登/降楼训练,下午百米障碍。

今天的教官不是林陆骁,来了一新寸头国字脸教官,小眼睛,皮肤黑,面露凶相,声音浑厚粗矿:“你们林队长今天去支队考试了,今天的训练我带你们,我姓张,张教官就行了。”

  徐亚在南初耳边低声说:“忽然发现看不到林队长那张脸,连训练都没劲儿了。”

  这话被严黛听去了,冷哼地瞥她:“你不是说林队长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我喜欢他的脸,不喜欢他的职业。”徐亚吐吐舌头,“要当他女朋友,整天在家提心吊胆的有什么意思,不过想睡他的人,一定比想当他女朋友的多。”

  说完,暧昧地看了眼严黛,后者脸色微红,调整情绪,低声:“看我干什么?”

  徐亚了然:“你一定是前者。”

  “行了别说话了。”严黛仓促地白她一眼。

南初全程都认真训练,没搭腔,上午的登/降楼做的很好,连教官都频频表扬她一小姑娘这么淡定,挺勇敢的。严黛侧头看她,冷讽:“突然这么认真训练,搞成乖宝宝模样干什么?你平日里不是挺爱找林队长事儿么?”

  南初没理她,在队伍里站得笔直,“忽然想认真活一把,不行?”

  这话在严黛耳朵里听来,就像一个跳楼自杀的人跳到半空中忽然朝天空大喊自己后悔了那么可笑。

她冷笑:“你不是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我记得沈光宗给你的人设都是潇洒不羁爱放纵,怎么,人设崩了?”

  她一直认为,南初的不在乎是装的,人这一世争来争去不就是个名头,如此不在乎自己名声的女人要么特立独行要么就是装|逼。

南初朝她看过去,帽檐遮了她半张脸,让严黛瞧不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声音是冷淡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颓废,我堕落,是我的事,你一直活在我的阴影里,你不累吗?”

  一语中的。

  南初一句话就让严黛变了脸色,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嫉妒南初,却又在暗地里默默地模仿她的穿衣风格和性子,当她发现南初对什么都很淡,那种洒脱不羁是她学不来的。

  她发现南初抽烟,她也学着抽,尽管讨厌死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可每次看见南初叼着烟,眉眼生媚,狐媚子的生相很勾人,她又忍不住去学。

她曾在冉冬阳的手机里见过一张南初抽烟的照片。

  她穿着过腿根的黑裙子,上身倚着吧台,一双玉腿笔直修长,一只手撑在吧台面上,长发散在耳后,黑乌乌的,散着光点,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烟头燃着屡屡青色的烟丝,萦绕而上。

  眉眼清淡,却带勾。

  严黛想到一个词,狐媚生烟。

  被人踩了痛脚,怨愤积深,到了下午四百米障碍时,一触即发。

仨女生同时出发,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水平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总共八个项目,徐亚是三人中体能最好,一出发就把两人甩到身后,南初跟严黛前后紧咬,前方路过一阵泥路,后方是男兵们加油呐喊声。

  过独木桥时,严黛从后方赶超,没有防备的南初猝不及防给人退下独木桥,狠狠摔进泥坑里,吃了一脸土。

南初平静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爬上独木桥。

  过高墙,南初被人直接一脚踹下来,尾椎骨着地,疼得呲牙咧嘴,严黛笑靥如花趴着墙头友善地问她:“没事吧?我拉你上来?”

  南初站起来,拍拍手,不甚在意地说:“爬你的。”

  严黛咬牙下去。

  过壕沟,两人一前一后,底下是泥坑,坑上是一排单杠,两人交替勾手吊过去。

行至中段,严黛没了力气,落坑之前,用脚去勾南初的腰,连带着她一起给摔进泥坑里,后方男兵瞧着干着急,“怎么回事儿!南初怎么一路摔过去的。”

  坑底水又脏又凉,渗透心底,南初撑着手站起来,还没站稳,就直接冲严黛扑过去,拎起她的衣领就往坑壁上撞。

严黛一阵眩晕,一个反掌把她推回坑里,南初往后踉跄一步,泥坑里污水四溅,把两人的裤腿都打湿。

  “打一架!来!”

  南初一转头,就看见身后的摄像直直对着他,脑子嗡嗡响,全是昨晚林陆骁那句警告,“要惹事儿就给我滚蛋。”

  她揉揉太阳穴,脑仁直泛疼,“滚开。”

  严黛憋着一股劲儿。

这股劲儿从三年前,甚至说更久之前,当初爆出冉冬阳跟南初的绯闻时,心里就疼的发紧,可总觉得既然进入娱乐圈了,就得适应这里头的潜规则,比如绯闻,以后也会还会有吻戏和床戏,这些都是他们艺人必须介怀的。

  所以尽管当时媒体炒的多么火热,她也只当做没听见,顶多买几个水军去南初微博底下攻击一顿就当给自己出出气儿,倒也没往心上放,直到有一天,她在冉冬阳的手机里看到那张照片后,她才知道那混蛋是真的动了心思。

她拿着手机质问冉冬阳,那混蛋倒也坦诚,直接承认自己对南初有意思,甚至还要求导演加了一场吻戏,结果被南初驳回。

  那口气,从当时一直憋到现在。

  自始至终,她都认为,南初就是她的小三。

严黛仿佛蛮牛上身,一把扯掉麦,饿虎扑食般冲她直直扑过去,手脚并用给她整个人摁到泥坑里,随手抓了一把泥石挥手往南初脸上抹,南初一脚把她踹下去,彻底火冒三丈,反身将她压在身下,手掐上她脖子,把她牢牢摁在地上,眼眶憋得通红,“你他妈疯了!”

  严黛目露凶光,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混着泥水,南初被打得侧过脸,狠意凸显。

  “你抢我人的时候,没想过我会疯!”

  南初一脚把她踹开,严黛还要张牙舞爪地扑上去,被身后赶来的男兵给生生扯住。

两人撕扯中衣服散乱,脸上身上糊得全是泥巴,模样难堪至极,像两只发狂的小兽,耳边散落着碎发。

  严黛几乎是恶狠狠地回头看向正在拍摄的摄像师,“拍个屁,不许拍,这段不许播!”

  话音刚落,张教官背着手过来,厉声呵斥道:“自己敢做不敢给人看?你们俩给我上来!”

  张教官说话时,肌肉都在抖,脸黑得要吃人。

  邵一九吓得一个哆嗦,心道,完了完了!

  ……

林陆骁考完试刚出考场,又被孟国弘叫进办公室,扬手一直面前的椅子,“最近队里怎么样?”

  林陆骁坐下,摆正帽子,说:“挺好的。”

  孟国弘点头翻文件,“嗯,后续的交接工作你可以杨指导先准备起来。”

  林陆骁笑出声,“您就那么肯定我能考上?”

  孟国弘终于正眼看他,见他嬉皮笑脸,手去捞边上的烟灰缸作势要砸死他:“要考不上我弄死你!”

林陆骁依旧笑,没做声。

  孟国弘挥挥手,“行了,滚回你中队去。”

  林陆骁戴好帽子,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暮□□至,驶进中队已是傍晚,过了训练时间。车子刚停好,林陆骁甩着车钥匙插兜出停车场,就见远方跑来一人,模样歪歪扭扭瞧上去像邵一九,再定睛一看,还真是邵一九,小伙一脸着急,相处这么几年,也没见过他急成这样,“队长!”

林陆骁停下来,手上还甩着车钥匙,“着火了?”

  哟黑的脸上全是汗。

  邵一九喘着粗气儿,眯着眼,说:“不是。”

  “那你这着急忙慌上哪儿去?”

  邵一九刚看见他车过来,连忙从宿舍跑下来,一下跑猛了,一下没喘过来:“南初跟严黛打架,被张教官罚,俩人现在还在——操场……”

  话音未落,邵一九面前的人已经跑没影了。

☆、26|Chapter 26

  Chapter 26

  已是傍晚,天空放出七彩,霞光丈地,云朵像团团火焰在烧,火光烧着操场上两道纤瘦的身影。

  林陆骁叼了根烟站在台阶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一前一后,两人浑身都是泥水,脸上更甚,污泥沾满全脸,黑黑乎乎,有些风干结了块开始往下掉。

邵一九从身后跑过来,撑着膝盖,在他耳边喘着大气。

  林陆骁把烟拿下来,目光仍旧盯着操场,不咸不淡问:“跑多久了。”

  邵一九抹一把汗,眯眯眼,说:“张教官罚她们负重5000米。”

  “谁先动手的。”他默了会儿,问。

400迷障碍的壕沟泥坑离他们很远,男兵们都看不太真切,直到两人打起来,那边才有人大喊跑过来,再往坑底一瞧,两人已经扭做一团,而当时离泥坑最近的是小九儿。

邵一九有些不确定地说:“小九儿说,是两人在过壕沟的时候,严黛支撑不住把南初也给拉下去了,南初摔地上后就冲严黛扑过去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你也知道张教官这人,最讨厌部队里打架,不罚到她们心服口服是不会罢休的,我怕时间长了,这俩姑娘吃不消,本来就是录个节目,要是闹出点啥也不好跟制片方交代啊。”

  林陆骁抽了口烟,“节目组人呢?”

  邵一九努努嘴,“不知道,一出了事儿就顾着拍拍拍,也不知道劝着点,刚跟导演说了,导演还说犯了错就得罚,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看着点她俩。”说完,林陆骁收回视线,转身上台阶,跑了两步,邵一九冲着他背影喊,“你上哪儿去?”

  ……

  林陆骁来到指导员办公室。

张教官正跟杨指导在制定第二天的训练计划,转头瞧见门口站了一高大的人影,他眯眼一瞧,确定来人,露齿笑,冲门口的人招招手,让他过去。

  张为杨将近四十,早年入伍下队,在林清远手下打过杂,后转战训,为人严肃,竖着眉教训人时,那眼底乍现的寒光能把人吓死,林陆骁刚下队时没被他少折腾,偏偏就是这股子劲儿让人又爱又恨。

杨振刚扫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

  林陆骁走过去,脸上难得挂了笑,“张叔。”

  张为杨警觉不对,这么些年,哪听他这么讨好的叫过自己,也是个人精,有来有挡,淡淡道:“考完试回来了?”

  林陆骁站到两人中间,低头瞥了眼中间的课程表,浅笑:“刚考完。”

  “考的怎么样?”

  “就那样。”

张为杨知道这人的毛病,从小就这样,吊儿郎当,不争第一,混个前三保命,问他为啥不努努力考第一,他能跟你插科打诨地说,争啥第一,咱得给人机会。话虽这么说,反正没见他哪回考试发挥失常过。

  “得了,我这话呐白问,你要考不上,我头剁下来给你当椅子坐。”张为杨笑说。

  谁料,林陆骁一派正经道:“头我就不要了,我这拜托您一事儿。”

张为杨觉得新鲜,跟杨指导说道:“哟,这从小到大还第一次听这小子开口求人?说来听听。”

  杨指导连连点头,看着林陆骁的表情,直觉心里不妙,生怕这小子又说出啥大逆不道的话来。

  林陆骁也不拐弯,直白地说:“今天这事儿,您就当没看见过,可别往训练报告里头写,回头也别跟领导汇报。”

张为杨一愣,没成想是这事儿,心里莫名打起警铃,“我这两眼珠子都明晃晃地看得清清楚楚,我咋装没看见?敢情是这俩丫头请你来当说客了?”

  说完,觉得不对,“不对啊,陆骁,在我眼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人,这队里要是谁敢打架你罚得可比我狠呐!”

  说完,又觉得不对,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不会是瞧上哪个丫头了?我告你,这可不行啊,这哪个都不是好的人选,你可别犯糊涂。”

“您要这么说,那可没话聊了,我这不是刚从支队回来,您这报告打上去,明天孟处肯定又找我,再说也不是大事,您就当帮我省了这顿训行不?”

  张为杨始终觉得不对,拧着眉说:“你是怕挨训的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林陆骁靠在桌上,抱着臂,目光幽深:“您就说成不成?”

  “真不是看上哪个了?”张为杨试探地问。

林陆骁一愣,眼神笔直,无比坦荡,“真不是。”

  张为杨手搭上他的肩,“那行啊,你这从小到大第一回 开口求人,我还能不帮?不过我可警告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邵一九从门口跑进来,跑得急赤白脸的:“林队,有人晕倒了。”

  林陆骁站起来,一提神,“谁。”

  “俩都昏了。”

  林陆骁神色一紧,张为杨刚要说找人送军医处看看,身边的人已经提步走到门口了。

张为杨瞧见这幕,指着他离去的背影,问杨指导:“这是正常反应?”

  杨指导想了想,说:“正常,当初孟处开会的时候说了,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这有人晕倒了,着急是正常的,说着我这心里也急了,我也去看看,您自己坐会儿,等会让陆骁找人送您会支队!”

  张为杨摆摆手,“我也去瞧瞧,瞧完顺路就回去了。”

  ……

  军医处。

林陆骁到的时候,军医处只有严黛,邵医生正拿着听筒检查,见门口有人进来,着急忙慌的样子,“邵姨,南初呢?”

  邵军医:“醒了,回宿舍了。”

刚落话,后头陆陆续续进来杨指导和张为杨,林陆骁把车钥匙抛给邵一九,“一九,你送张教官回大队,我出去一下。”说完,人就往外走,边走边解外套扣子,杨振刚追上去,“陆骁,你上哪儿去?”

  林陆骁瞥他一眼,脚步未停:“我去慰问伤员,怎么了?”

  杨振刚追上去:“你这样子像是要去找南初打架。”

  林陆骁拍拍他的肩,宽慰地说:“放心,我不打女人。”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林陆骁停下来,微抬首,撇了下头,懒洋洋道:“怎么了?”

  “我那天看到南初进了你办公室。”

林陆骁彻底松开上衣的扣子,露出里头迷彩的短袖,手掐在腰上,别开目光,不以为意地说:“我让她去的。”

  “那是什么地方,你让人随便进!你脑子呢?”杨振刚压着嗓。

  移回目光,两人重新对视,杨振刚矮了一截,俯视着,半晌,他再次别开视线,舔着嘴角笑了下,“真的没干啥,您放心,别想歪了。”

  “啥叫我想歪了,你能干点不让人想歪的事儿么?!”杨振刚怒。

“那我说啥你都不信,你想让我怎么办?”

  杨振刚只是给他提个醒,见他这态度也没得好聊了,“算了,就当我想多了。”

  “没事儿?那我走了。”

  念着两人多年的交情,杨振刚简直想朝着后头就给他来一脚,到底还是顾着上下级的关系,不敢造次,“走吧走吧。”

  ……

南初上宿舍楼梯的时候,被人一把拉住,一回头就看见他铁青的脸,下意识挣了一下,可被他拽地紧紧的,无法动弹,林陆骁往后一扯,把人从楼梯上拉下来,“跟我过来。”

  南初去跨了两步下台阶,想抽回手,白嫩的手腕上仿佛被人箍了一层铁箍,丝毫抽不动:“你别拽我,要训在这儿训。”

  林陆骁斜看她,“还嫌不够丢脸?”

  “我丢脸,所以你别碰我,你离我远点儿,这样你不用跟我一起丢脸。”

林陆骁冷笑一声,几乎是爆喝:“你他妈已经给老子丢脸了!”

  这下乖了。

  政教楼就在隔壁,林陆骁拖她进去,上了四楼,林陆骁把她推进去,关上门,将她摁在门板上,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看着她。

  南初别着头,不看他。

  他就去截她的视线,偏偏要她看他。

  南初就躲,一眼也不肯看他。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

他哼笑一声,“怕了?跟人打架不是还挺厉害的?我昨晚说过什么,忘了?我走一会儿就给我惹事,给我添堵是吧?嗯?”

  林陆骁心里也窝着一股火儿,不是说喜欢他吗?那还为了别的男人打架算怎么回事?

  耍他?

  还是玩他?

在医务室的时候,憋了一肚子脏话想要往外蹦,真当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可面前看她这副淡淡的死样子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名火,说出口的话,也就极具讽刺。

  “对不起。”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她清淡的嗓子。

  小姑娘低着头,耳边是碎发,轻轻飘,如是说。

  林陆骁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仿佛一记闷拳砸上棉花,有劲儿无处使。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犯了错,可怜兮兮地说句对不起,他竟然骂不下去了,这要搁以前,分分钟骂得你哭都找不到坟头哭。

他心里又气又好笑,手罩上南初的头顶,想要拨正她的脑袋,跟自己对视,结果小姑娘倔强,撇着头,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

  没了耐心,索性捏住她的下巴,狠狠掰过,“怎么回事?道歉不看着人有点诚意?”

  结果,南初脸一转过来,去掉污泥的左半边脸颊,印着四个红红的指印,嘴角有裂痕,渗着血迹。

  终于明白过来,不敢看他的原因。

心仿佛被人狠狠拽了一记。

  眼一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声音竟然柔了下来,“严黛打的?”

  南初一掌打开他,“我也打她了,我可以自己申请离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陆骁气笑了,松了手,手插|回兜里,“我说了让你走了吗?”

  南初心道:那你凶个屁。

  南初吸着一口气,提了提嗓子:“林队。”

这么一本正经地叫他,倒是少,林陆骁收了收笑,“嗯。”

  南初说:“你昨晚跟我说的,我都有记得。”

  林陆骁脸色渐变。

“我忍过她,让过她,但是最后那下我还是没忍住,我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我不是容忍的人,被人骂,被人欺负,我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可我不是无条件容忍,谁要真骑到我头上来了,我肯定会报复。并且要让对方这辈子不敢再欺负我,当年,冉冬阳欺负我,我忍了三年,前个月,在片场,我把他头打破了。还有我很小的时候,七岁,被几个男生绑架……”

  说这儿,林陆骁的笑意就僵在嘴角了。

  这事儿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果然,南初说:“四个男生,把当时还只七岁的我拖到小巷子里,蒙上眼睛,捆上手。”

  林陆骁看着她,抽抽嘴角,“没……做什么……吧,你才七岁啊。”

“没做什么,可被吓着了。我当时就想着,以后要找到这几个男的,我要把他们剁成碎块。”说这话时,她声音冷淡,“说实话,我这人很阴暗,在你面前要装出一副阳光可爱的模样还真的挺累人的,好像这段时间也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刚刚张教官罚我们跑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喜欢你的时候,是十六那年,你把我救出火场,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以及收留我,还教我叠豆腐块,我有时候故意乱叠,你就瞪我,我叠好了,你就付之一笑,活了二十几年,那晚真是我最轻松的一晚,后来看到你女朋友,怕耽误你,于是就匆匆忙忙搬走了。”

  林陆骁下意识脱口,“那不是女朋友!”

  “怎么不是,都来你家找你了。”

  林陆骁转过头,“反正不是。”

南初摆摆手,“不重要,昨天小九儿说我看不起你们,我真没有,由此,我忽然就想到当时离开给了你一万块,你是不是觉得挺生气的?小九儿那话确实给了我点警醒,你们男生都挺在乎那点自尊,我还生生把他戳破了,可你知道,我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只有钱,我自以为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就是给钱。”

林陆骁忽然想起几个月之前,院长告诉他的那个被南初一直资助上学和治病叫宝树的男孩。

  她这人确实,不会表达。

  想到这儿,勾了勾嘴角。

  “刚张教官让我俩上去的时候,我心里有点害怕,我害怕给你惹麻烦,怕你升不了衔。队长,我以后尽量不给你惹麻烦,也尽量不打扰你了。哦不,不是尽量,是一定。”

  “……”

  林陆骁听完,胸又闷又堵!

  这都什么玩意儿。

  直到南初推开门走出去,他才惊觉这姑娘似乎真伤心了?

以后再也不打扰他了?

  拉开门刚要追出去,杨振刚就大喇喇地站在门口,如鬼魅盯着他:“我刚看南初出去了。”

  林陆骁翻白眼,转身往里走,掐着腰站在办公桌前,点头道:“对,她刚在我这。”

  杨振刚走进来,关上门,咬牙:“你丫脑子又犯浑!”

林陆骁背对着他,抬手示意他别说了,头疼欲裂:“这事儿我跟你说不清楚,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

  杨振刚朝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你对她什么想法都不能有!”

  林陆骁无语,“我未婚,她未嫁,就算有什么想法,不正常?”

  杨振刚急了,“你丫还真存了什么想法?!”

  林陆骁扶额,“我只是打了个比方。”

  “孟处给你介绍的那几个,哪个不好,你要看上这小姑娘。”

  “得了吧,我啥时候说我看上她了。”

“当一个男人开始心疼一个女人,不是喜欢是什么?”杨振刚冷哼一声:“臭小子,还狡辩,人受伤,你着急成这样,还不是看上,行,你要看不上,你证明给我看,你看不上她,以后她都比严黛她们多跑几圈,早饭少吃点,训练多加点。”

  “凭什么!”

  “瞧瞧,你还护着她呢!”

  “我不跟你扯了,你让让我得出去一趟。”

杨振刚恨铁不成钢,“你要整幺蛾子,也等这阵过去再说!”

  话音刚落,人已经到门口,林陆骁挥挥手,头也不回。

  ……

  林陆骁找到南初的摄像,跟人聊了两句,递了人一支烟,对方倒也客气,跟他并肩站在树根上抽了起来。

  “你把今天的录像给我看看,下午的。”

  摄像哦了声,给他调出来,“怎么要看这个?”

林陆骁夹着烟,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要写报告吗,我得了解了解经过。”

  摄像笑着说:“你们也挺辛苦的。喏,给。”

  林陆骁单手接过,把烟叼进嘴里,对着画面观摩起来。

  界面很小,但是好歹能看清楚事情经过。

  他一边快进一边寻找两人画面接触的点。

  第一个点,是独木桥。

  林陆骁按下暂停,放大,掸了掸烟灰,眯眼,目光定在南初背后的手上。

  第二个点,是障碍板。

南初胸口被人踹了一记,整个人往下沉,直接摔在泥坑地里。

  第三个点,是壕沟泥坑。

  南初被人用脚勾下去。

  林陆骁把烟掐了,合上摄像机,还给摄像小哥,拍拍蹲在地上小哥的肩:“谢了。”

  小哥抬头笑笑,“不用,林队长要不要再抽一会儿?”

  “不了。”

  他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调侃,都是冷意,听得小哥浑身一个哆嗦。

  ……

往回走的时候,他一直在想杨振刚那句话,如果心疼是喜欢她的话。

  那就喜欢吧。

  走到一半时,刚好看见南初穿着绿色的军衬往外走,林陆骁跑上去,拉住她,手刚触上去,立觉不对,头发湿漉漉,刚换上的军衬胸口也湿了一大片。

  “怎么这么湿?”

  南初:“你别管我。”

  林陆骁:“你过来。”

  “我不去你办公室。”

  林陆骁坏笑,“谁说要带你去我办公室了。”

南初一愣,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拉着上楼了。

  林陆骁一手开门,拉开,一手把她推进去。

  南初这才反应过来。

  这他妈是他的宿舍!

  ☆、27|Chapter 27

  Chapter 27

  林陆骁的宿舍跟他们的一般大,只是东西少,一个人住,看上去宽敞些,一张单人床,一张红木桌,门后是衣柜和脸盆。

整体很干净,东西摆放规整,军绿的被子被叠的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南初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在部队的被子,每一个角仿佛都跟用刀削出来一样,林陆骁把她拉过去,从床后抽出一张叠凳,展开放平,拍了拍:“坐。”

  南初站着没动。

  林陆骁站直,对上她的视线,略一偏下巴,示意她坐,虽然没说话,但那黑眼珠分外明显写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南初坐下。

林陆骁则转身用脚勾了张红木椅放到她对面,大喇喇坐下,敞着腿,抱着胸,目光深邃。

  良久,他抿了唇,“我跟你道歉。”

  南初忽而抬头看他,林陆骁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沉。

  “……为什么?”南初问。

林陆骁这人吧,从小就这样,平时跟你吊儿郎当,真做起事情来,果敢又阴狠,向来对事儿不对人,当下跟你急赤白脸的,但真当意识到自己错了,认错快,错了就错了,该担的责任他一点儿不会躲,这是在工作上,在部队里。

  在感情上他是茫然的,二十四那年,遇上这姑娘,他确实被撩了一下,但想想当时那姑娘才十六,自己要能动什么歪心思可真是禽兽不如。

  但不得不承认,那晚,他确实硬.了。

小姑娘软软绵绵地样子躺在他的被窝里,他刚一屁股坐下去,就意识到不对劲儿,可再抬头就对上一双清澈柔软的眼神,迷蒙中带着水光,加上那时正是他血气方刚的年纪。

  小姑娘糯糯地说:“你坐着我脚了。”

  声音婉转动听,又带着点脆生生的畏怯,一下就不知道击中他哪根神经了。

  他把这一切的源头都归结于自己单身太久。

  当年是秉着对南初一丁点儿的愧疚收留了她,把她带回家,房子让给她住。

住了两天,就被这丫头片子给撩了,心里不太爽,加上丫头片子才十六岁,自己动了那种念头,简直禽兽不如,转念想想是不是真跟大刘说的那样,只是需要一个女朋友?

  于是那晚之后,跟大刘他们出去玩,偶尔也会把目光放在那些婀娜妖娆身材的女人身上,连沈牧都说他转性了。

男人的性.启蒙无非都是来自几部岛国动作片,林陆骁看得不多,只很偶尔需要生理纾解时才会翻出来看,无非都是大.胸、童颜、长腿……等等,看多了也就那样。

  那姑娘是大刘攒的一局上认识的。

  大.胸、细腰,身材确实好,脸一般般,他至今都记不太清楚眉眼轮廓,要走路上,人不喊他他还真认不出来,他有点轻微的脸盲。

那姑娘也是个性急的主,这才见一面儿呢,第二面儿就找大刘要了地址,上他家找他去了,被小姑娘撞了个满怀,结果丫头还挺懂事地帮他掰扯出远方表妹这个说辞,他当时真是又气又好笑。

  第三面儿,他刚出完任务,两人吃完饭送姑娘回家,在车上,姑娘冲他挤眉弄眼暗示可以上去坐坐。当时林陆骁就开着车窗慢条斯理地抽烟,越上赶着他越不急,坐在座椅上慢悠悠地掸着烟灰玩儿。

姑娘倒是个老手,俯过身去,在他耳边吹着气儿,一边吹气儿一边拿手伸进他t恤下摆里,似是而非邀请他:“上去做做?”

  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地笑,一只手挂在车窗外掸烟灰,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拉开:“做什么?”

  他声音本就好听,带点禁欲的性冷感。

  姑娘被他一句话说酥了身子,娇俏地去拍他坚硬的胸膛,“你这人其实挺坏。”

林陆骁靠在座椅上,听闻这话,瞥她一眼,转回头,哼笑一声,把烟掐了,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去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女人从车里拎出来,“回家吧。”

  女人一愣,“你不上去?”

  “暂时没兴趣。”

  他靠着车门,插着兜,眉眼上挑,就这股痞痞的劲儿、想得而得不到让人欲罢不能。

  林陆骁轰着油门走了,留下一股焦躁的车尾气,姑娘拎着包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妈的!臭消防员!

  那时他才刚下队不久,性格乖戾张扬,经时间一打磨,性格倒是收了些,可眉眼间的邪气还在,特别跟你说些有的没的混账话时,年轻时那股子乖张的模样顿显。

  ……

  现在这么一本正经拉着人,坐自己对面,跟人道歉,倒还是头一次。

他笑了笑,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胸,人往后一靠,放缓语速,“我十八就进了军|校,身边的人都是暴脾气,教官,指导员,包括我父亲,甚至包括林启,他比我稍微好点,因为没接触这个环境,我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处理事情晚一秒就可能会让一个家庭破灭,年轻的时候讲道理也不靠嘴,在火场上也是,人他妈都火烧眉毛了,我还搁这儿跟你讲道理,这肯定不行。一码归一码,以上是我性格检讨,检讨归检讨,但我不改。”

“……”

  南初面上不动声色:那您搁这儿跟谁检讨呢。

  他挠挠头发,“但我得为刚才的事儿,跟你道歉,我不该吼你,不该说你丢脸。”

  南初点头:“嗯,我原谅你。”

  “……”

  这就原谅了?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往前探了探,“真原谅?”

  南初一脸平静:“真。”

说得坦然,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异样,应该就是原谅了?可总觉得差点儿什么,就那股忽近忽远的疏离劲儿,让林陆骁有点烦躁。

  他弯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想要瞧出一丝异样来,姑娘也只是平静无波地站起来,对他说:“队长,你要是就说这事儿,我已经原谅您了,而且我也没放在心上,杨指导跟我说过您的事儿,您现在确实是关键时期,不该给您添那么多麻烦,这边先给您掬个躬。”

  说完,毕恭毕敬掬了个躬。

林陆骁掏掏耳朵,“等会儿你!”

  南初没停,去拉门,身后多出一只手,门板被人牢牢按住。

  林陆骁把她堵在门后。

  门都快成背景板了,两人的多次谈话都在门板后面进行的。

  “杨指导跟你说什么了?”

  他撑着门板,低头看她。

就在刚才下楼的时候,杨振刚把南初拦住,说了一些话,当然不是太好听的,南初当时也只是笑笑,这队里每个人都把林陆骁当亲儿子似的对待,也明白杨振刚是为了林陆骁好。

  南初指尖抵上他的胸膛,往后顶了顶,“来,你往后退退,靠这么近,我喘不上气。”

  “……我得出去了,不然被人看到不太好。”

  变了变了,这女人变了。

  以前都是想方设法要占他便宜吃他豆腐,这一下要跟他撇清关系,林陆骁他妈的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你这急着跟谁撇清关系呢?!嗯?”他不悦地拧眉,把人给一把拎起来,按到红木椅上“给我坐着。看到就看到,这我底盘,没人敢说一个字。”

  得得得,都是您地盘,您是山大王。

林陆骁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小姑娘头发湿漉漉的,军衬的胸口濡湿一片,军衬薄,微湿的料子勾着内|衣的边,若隐若现,他匆匆一瞥,别开眼,咳了声,说:“刚刚又跟严黛打架了?”

  “没打架。”南初腰背挺得笔直,胸异常坚|挺。

  林陆骁目光略过,伸手糊了一把她的头发,转身去翻柜子,说:“那怎么这么湿?”

  “刚刚在洗衣服,结果水管爆了,我正要去找指导员呢,你就把我拉过来了。”

  再转身时,手心赚着一瓶棕色的小药瓶,从柜子里抽了两根棉签,沾湿,弯腰到她面前:“别乱动,帮你上点药。”

药味刺激大,南初捂着鼻子往后躲了躲,“这什么?”

  林陆骁直接勾着她的脖子,给她扯过来,“躲什么躲,这是我以前在外县支援时一朋友送的当地药膏,治创口特别快,你这脸不擦,以后万一破相了,你娱乐圈还混不混?”

  刚涂上去有点冰冰凉,南初呲了声,林陆骁难得柔了声音,“忍着点,这擦了好得快。”

两人此刻贴的极近,气息交缠,他的脸近在咫尺,脸上的每个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南初发现他皮肤其实很好,不算白,小麦色,五官很正,眉峰上挑时掩不住的嚣张戾气。

  确实很勾.人。

  视线落在他唇上,他唇片薄,形好。

  这种近距离接触是种诱.惑。

  南初断定他是故意的。

  情商低,都是装的吧,一举一动,举手投足,明明都很拿人。

  亲一下总不犯法吧?

南初这么想着,事实上她已经勾住林陆骁的脖子,对着林陆骁的嘴唇咬下去了。

  ……

  林陆骁捏着小药瓶,张着手,瞬间瞪大了眼,条件反射去推她,结果被南初牢牢勾住脖子,软软的唇贴着他的,还伸出舌尖舔着他的唇形,舔舐碾磨各个技巧都很到位。

  南初吮着他的唇,却发现他慢慢勾起嘴角,下一秒,人已经被提起来,给抵上墙。

南初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被他抵到墙上,林陆骁一手按在她后脑勺上,用手背帮她撑着墙面,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后,坏笑着说:“我脖子酸。”

  南初猛然惊醒,手抵上他的胸膛想去推他。

被人反剪扣到腰后,胸更挺,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薄薄的料子传递的全是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和坚硬的肌肉,话语就在她耳边:“躲什么?刚对我做什么,忘了?我上次说过什么,你再撩我试试?”

  “……”

  林陆骁说完,低头看她,姑娘在他怀里,抬眼看他,长而卷的睫毛都发颤,俩黑眼珠水汪汪,满是水光,他眼神渐深,慢慢低下头去,气息渐进,热乎乎的。

  南初一仰脸,慢慢闭上眼。

  舆论、世俗都被他们隔绝到这扇门外。

隔壁就是邵一九他们宿舍,来来回回总还能听见有人在走动,放脸盆和窸窸窣窣听不太真切的说话声。

  偏就这种刺激感,滋生出了两人心底的小火苗,噗呲噗呲的小火苗越燃越烈。

林陆骁低笑,略一偏头,咬住她的唇,轻碾舔舐,渐渐用力,吮着她的唇角,舌头狠狠撬开,长驱直入,几秒功夫,南初就喘不上气儿,晕晕乎乎差点站不住,林陆骁拦腰抱住,放开她稍许,坏笑地说:“你这体力,看来我还有得磨。”

  南初狠拍他:“滚。”

  林陆骁低头又是一个深吻,辗转低吟,南初喘不上气儿,他转移阵地,轻啄她的耳根跟唇角,在她耳边哑着嗓说:“轻点叫,隔音效果不太好,我可不能保证这时候有没有人在听墙角。”

  南初抬脚,想往他裆下一脚,被他轻巧躲过,竖着眉毛训:“你怎么哪儿都敢踢?”

  南初轻哼别过头。

林陆骁端详她一阵,发现挺有意思,小姑娘脸红红的,“我发现你这人,平时在我这儿耍流氓,真刀实枪就怕了?”说完,俯下身,凑在她耳边有点坏笑地低声道:“老司机车轮打滑了?”

  这他妈才是老司机啊。

  公平点说,林陆骁跟南初都不算老司机,这两人在情.事上都没有经验。

林陆骁属于慢热,一旦跟你熟了,什么话都能往外蹦,要是不熟,往那儿一坐,高冷的不行。

  南初呢,往那儿一站,整个人都透着冷漠,你永远都猜不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女人。

  这两人算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

  真遇上事儿,谁也不认输。

  南初推开他,“我走了。”

  林陆骁拉住她,给她摁回墙上,目光沉沉盯着她,“你什么意思?玩我?”

  “没玩你,这是在部队,你给我严肃点,咱俩的事情,等节目录完再说。”

杨振刚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这时候确实不该给他惹麻烦。

  林陆骁:“杨指导跟你说什么了?”

  南初一笑,眼角生媚,着实妖精,拍拍他的脸,道:“你别纠结这个,节目还几天就录完了,你再忍忍,这几天别找我,节目录完,我会找你的。”

  说完就推开他走出去了。

  林陆骁立在原地。

  靠,他怎么有种被人嫖|了的感觉。

  ……

下午的训练,两人再见,已经坦然,南初若无其事,林陆骁目光只淡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略过。

  下午要过小树林,低网匍匐,包括水坑都比昨天的障碍难度要加大,还有高空过网,以及专业技能爬楼等训练。

  林陆骁拿着计时板站在低网匍匐的面前,闲闲地靠着一棵树。

南初扛着水枪过来,树旁的男人嘴角噙笑看着她,他把耳麦关了,低声说:“允许你偷会儿懒。”

  南初翻他一眼,眼神狠瞪他,意思——你给我正经点儿。

  林陆骁低笑着重新打开耳麦,就听他对身后过来的严黛说:“快点儿,不及格罚跑十圈!”

  严黛一身汗,整个人虚脱了,实在扛不动了,哭丧:“这不行,林队长,我要歇会儿。”

林陆骁扬手往前一指:“你看哪个停下来了?扛不动就去跑十圈,跑完回来接着抗,自己选。”

  严黛一跺脚:“我是女孩子!!”

  林陆骁瞥她一眼,面无表情低下头,在计时板上勾画,冷淡一声:“嗯,是人妖都不行。”

  严黛:“……”

  严黛发现这当兵的男的心都狠,一咬牙,只能弯腰去抗水枪。

  训练结束,徐亚问她,“你还喜欢林队长不?”

  严黛嘶了声:“我觉得他最近在故意针对我,你不觉得吗?”

徐亚恍然大悟:“好像是诶。”

  严黛琢磨了会,“你说一个男的在什么情况下会针对一个女的引起她的注意?”

  徐亚惊讶:“难道队长喜欢你?所以故意针对你来引起你的注意?这样?”

  严黛冷哼一声,“男人不都喜欢这套把戏,欲擒故纵。”

  “队长又不是小学生。”

  南初在心里补充:还真是,简直幼稚。

  ……

  第二天,是专业的防火训练。

训练到一半的时候,杨振刚来找林陆骁,两人靠在树下聊天,林陆骁看着空中吊着绳索的人影,“怎么了?”

  杨振刚说:“刚导演找我商量,后面还有四五天的训练,希望你能加强点。”

  林陆骁仰着头看高空,“知道了,不是之前说过了。”

杨振刚又说:“他们的意思是,这么几天训练拍下来没什么悬念,除了上次南初跟严黛打架,平时都没什么冲突,导演希望你们能加强悬念感!”

  林陆骁转头瞥他一眼,漫不经心:“神经病,又不是拍悬疑片,我怎么增加悬念感?”

  “他们的意思就是给他们增加点难度,让他们自己单独进一下火场,制造一些危险的镜头,能让观众看了提心吊胆的。”

  林陆骁觉得好笑:“单独?南初她们三个女生水枪都扛不动,让她们进去送死啊?”

杨振刚:“做做效果的东西,节目组也就是为了一个效果,而且她们三在这儿的日子算幸福了,我听说第三站是个丛林探险节目,那才恐怖呢,咱们到时候做好防护措施,赶紧把这节目拍拍完,后续我们的工作才能步上正规啊,今年还一堆事儿。”

  林陆骁一愣,“什么丛林探险?”

“不知道,我也是听工作人员说的,会把这几个演员放到原始丛林里,谁生存下来谁就是第一季的冠军。”

  “有危险?”

  “我咋知道,录个节目,总死不了人吧,顶多吃点苦头,不然这节目为啥请这些十八线的艺人,要是舒服的节目早就让一线明星上了。我跟你说正事呢,导演组让你考虑的事儿,你好好安排一下,录完咱就省事儿了,听见没?”

  林陆骁靠在树上,拧着眉,没回话。

  ……

当天晚上,林陆骁接到支队的电话,连夜去了一趟支队。

  人刚进去,一份训练报告被甩到脸上,孟国弘声如洪钟,“你真是越来越没样子了!”

  ☆、28|Chapter 28

  Chapter 28

  支队来的电话是杨振刚接的,不同往日的语气,总在他听来就有些不详的预感,估摸着总是这小子又惹了什么事儿,左立难安。

于是他忍不住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是前两天艺人在队里打架的事儿被领导知道了,那人还说了:“孟处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这些,反正回头一翻林队的战训报告,里头啥都没写,净写了些废话,可不急了吗?这会子,估计在隔壁跟人抡烟灰缸呢!”

  杨振刚急了,“哎,您倒是帮着劝着点儿!”

那人咯咯笑着,说:“关着门呢,我哪敢进去,而且您又不是不了解这俩的脾气,一个比一个轴,您还是在那边给林队祈祈福。”

  “祈福有用我早他妈出家了。”杨振刚急吼吼、脸红脖子粗的喊。

  “你跟我吼啥呀,这事儿又不是我给捅给孟处。”

  杨振刚意识过来,连忙道歉,“这不是急了吗?不过,这事儿孟处怎么会知道?”

电话那头笑了下,声音拉长,有些意味深长:“杨指导,就这么跟您说吧,您呢,竖着耳朵听听,孟处有个儿子。”

  “知道,孟晨,那小子打游戏的。”

那边一点头:“对了,人是打游戏的,前阵又跟孟处掐上了,说是要结婚,找了外头一小姑娘,孟处不同意,就搁家里闹,前阵闹翻儿天了,跟孟处断了父子关系,您也知道,林队长是孟处看着长大的,那边亲儿子没了,他现在就恨不得拿林队当他亲儿子疼,孟处做事的手段您也见识过,这关键时期,都在考核呢,但凡你们那边有点儿风吹草动什么的,孟处那俩耳朵都听着呢。”

  得,就是找人盯梢了呗。

  杨振刚扶额,一阵头疼,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给自己省心。

  “这事儿,林队长有的罚,还连累了隔壁无辜的张教官,我就问您一句,林队长到底是想护那俩丫头里哪个啊?”

杨振刚一个激灵,“陆骁那小子哪懂这个,绝对不是护哪个,您放心。”

  “不是最好,不然被孟处知道,这事儿没完。”

  挂了电话,一阵沉默。

  ……

  林陆骁一进去才知道,红桃木的桌案前还站了一人,屋内燃着熏香,张教官回头冲他挤眉弄眼,孟国弘眼风扫过去,前者不敢再做声,悻悻转头。

  林陆骁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战训报告,付之一笑,慢悠悠走过去,把东西放桌案上,扯扯嘴角:“怎么了?”

那懒洋洋的表情,在孟国弘看来就有些窝火,一拧眉,俨乎其然道:“你甭跟我在这儿装洋蒜!”

  其实一进门,张教官加上战训报告,林陆骁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收了笑,整整表情,不说话了,安心挨训。从小到大,孟国弘就比他亲爸还爱训他,对他期望也大,跟林清远有时不爽还能顶两句嘴,到了孟国弘的跟前,他基本就只有挨训的份了。

  孟国弘气得眉毛都歪了。

  “你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居然不上报,你帮谁瞒呢?我开始跟你说过什么?违反军纪要是不服管教就驱逐离队!你脑子装的都是浆糊吗?都这时候了你给我犯什么浑?”

  林陆骁站得笔挺,一副认真挨训的模样,表情寡淡。

孟国弘就讨厌他这副什么都不挂欣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平日里的凶相顿显:“老子也是你那个年纪过来,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我比你清楚,真他妈要动了心思就给老子把这身军|装脱了!别他妈在摄像机底下给人抓把柄!”

  闻言,林陆骁脸色顿时沉下来。

“政教楼是那丫头该进的地方吗?你跟她在办公室门口拉拉扯扯当别人瞎啊?”孟国弘靠在椅子上驾着胳膊冷哼一声,别开头,说:“你丫再犯浑,我立马让那丫头收拾东西滚出去!”

  林陆骁忽然笑了:“合着往我那儿还按了不少眼线?”

  孟国弘拎起烟灰缸就想砸过去,被张教官拉住,顺了顺气,往桌上一丢,气哄哄地说:“我在那呆的时间比你长!里头哪个不是跟我过命的交情?”

林陆骁自嘲地笑笑,点着头,“明白了。”舔了下嘴角,吸了口气说:“这事儿是我没处理好,还连累了张教官,我接受处分。”

  张教官终于忍不住,看了眼林陆骁,叹口气道:“其实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不应该只怪陆骁一个人,我跟他一起处分。”

  “别,这事儿跟张教官没关系,是我让他不要往报告里写的。”

孟国弘冷哼一声,林陆骁是他看着长大,那性子早被他摸得透透的,这小子别的没有,就是做错了从来不推责任,有担当,比他那混账儿子好太多了,他那混账儿子最怕的就是担责任,做错事儿脚底抹油儿跑得比谁都快。

  哪儿能真处分,这要处分,孟国弘也不会大张旗鼓大半夜把人从队里叫过来。

  ……

林陆骁回队里的时候,已是夜晚,繁星如梭,杨振刚瞧见院门口的车灯,立马从政教楼冲下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张教官,杨振刚步履匆匆来到两人面前,“怎么样?没罚你吧?”

  林陆骁走在前头,把车钥匙踹回兜里,回头冲俩人说一句:“我上去换身衣服,你们去操场等我。”

  张为杨冲他一挥手,“去吧。”

  杨振刚摸不着头脑,望着林陆骁笔挺的背影,急吼吼地问:“大晚上换什么衣服?”

  张为杨看他一眼,“走吧,去操场吧。”

杨振刚跟上去,两人并排,张为杨默了一会儿,冷不丁问了句:“陆骁真喜欢那丫头?”

  “哪能啊!肯定不能!”

  张为杨呵呵笑,“跟我这儿还抖什么机灵呢?”

  这事儿杨振刚也真不清楚,但瞧着两人的关系有点暧昧倒是真的,他哪敢往外说,心里也就自个儿琢磨,起初问那小子自己还否认,还真不好说,但想想倒也能理解,都快三十了,也没正经谈过女朋友,看见个漂亮姑娘,动了些心思倒也正常。

“这事儿孟处知道了?”

  张为杨点了根烟,“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火,你平时也盯着点儿,这小子容易犯浑。”

  杨振刚心里一个咯噔,大事不妙啦!

  “那孟处怎么说?”

  张为杨抽了口烟,“还能怎么说,一顿训呗,训完就让他回来跑圈呢。”

  杨振刚不信:“这么好商量?”

“十公里负重,加五百个俯卧撑,你觉得这好商量?你是好商量了,要不你在这儿看着?就算陆骁体能再强,你瞅瞅现在都几点了,做完这些怎么也得半夜了,我一个老头让我受这罪,我招谁惹谁了!”

  ……

  林陆骁上楼的时候南初刚好从卫生间洗完脸出来。

女生宿舍在二楼,他的宿舍在三楼,过楼梯拐弯的时候,姑娘刚好端着脸盆,穿过走廊,乌黑长发扎成一个髻松松搭在耳后,耳边是两撮碎发,不施粉黛,脸洗得干干净净,还沾着几颗水珠,眉清目秀。

  林陆骁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脚步未做停留,直接转身上楼。

  表情冷淡的跟中午把她狠狠抵在墙上亲吻的男人,判若两人。

  若不是触觉敏感,南初几乎怀疑是不是中午的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林陆骁。”

  南初喊住他。

  前方的人脚步未停,反而加快脚步跨上台阶,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这是亲完就跑的节奏?

  那她亏大了,好歹中午该把他先上了。

  ……

  操场。

  林陆骁穿着件军绿背心和军裤,肌理线条明显,他原地活动着关节,弯腰拉筋,操场上没有灯光,仅凭微弱的淡白月光,衬着他流畅的身材。

  张为杨开始掐表:“先俯卧撑吧。”

林陆骁点头,弯下腰,双手撑住地,俩臂肌肉凸起,脚尖撑地,身体打平。俯地,撑起,动作十分标准,坐起来流畅又轻松。

  张为杨咳了声,提醒他:“做个大概齐,我还赶回家哄儿子呢。”

  林陆骁撑着地,低笑:“您不怕明天有人跟孟处告状?”

  张为杨默了一会儿,“你还是老实做吧。”

  ……

  五分钟后,

  张为杨问:“后悔吗?”

  “不。”

地上的男人渐渐蓄满了汗,顺着颊边滚落,平时的极限是四百个,再往上就吃力,孟国弘很了解他的体力,罚什么都是往他的极限上加个百分之十,这种最痛苦,明明坚持不下去了,可撑一撑又过去了。

  “真动心了?”

  良久,男人低嗯一声,汗珠一颗颗顺着下巴落地。

  张为杨叹息一声,“那人姑娘喜欢你吗?”

  他没答,咬牙,继续撑起。

张为杨又叹,语重心长道:“陆骁,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冲动过,但那仅仅是冲动而已,往往到最后,你会发现,真正在一起的,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合适。”

  林陆骁做完最后一个,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向张为杨,月光暗且弱,隐隐绰绰瞧个轮廓,看不太真切,他微微眯了眯眼,脸上都是汗,手上都是泥,拍拍手,开玩笑似的说:

“别扯了,您说您跟嫂子没爱?嫂子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我看您都恨不得抡椅子冲上去。”

  张为杨淡笑说:“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我跟她一开始结婚确实没感情,但处了这么些年,没感情也能处出感情来,懂吗?所以没什么过不去的,没了这个,下个,遇上的,到最后,都会变成爱,这就是现实。”

  张为杨眼眸越来越深长,又说:“这样的现实,还不占少数,你信吗?”

  当然,这就是“现实”,也不占少数。

一出又一出悲壮的现实不断揭示着这社会残酷的面貌。

  滚他妈的“现实”。

  “现实”真他妈可怜,你们只是不肯承认你们变心了而已,就要“现实”背这锅?

  ……

  之后的几天训练,南初跟林陆骁碰面也不说话,频繁相遇,频繁被躲开,几次,南初视线追到他脸上,都被他不动声色扫过。

吃饭时,两人伸手同时去捞汤勺,两手一碰,视线一对,各自别开,林陆骁索性快速扒完最后两口饭,离开餐桌去门口的小亭子里抽烟了,杨振刚随后跟出来,在他耳边说:“那边快出结果了,你忍着点,别给自己找事儿听见没?”

  林陆骁抽着烟,不耐烦地皱皱眉,“老杨。”

  杨振刚一愣。

  林陆骁嘴里叼着烟,转头看他,口气嘲讽:“你丫被孟处反水了吧?”

杨振刚气急,伸手推他脑袋,“放屁,我是那种人吗?!老杨从不背叛战友!”

  林陆骁自嘲地笑笑,目光一转,就看见南初从食堂门口出来正四处张望,收了笑,站起来,拍拍杨振刚的肩膀,“我走了,你拦着点。”

  说完掐了烟,插|着裤兜走了。

  杨振刚一转头,看见南初直接往反方向走了,根本没瞧这边看一眼。

  杨振刚淡笑着摇摇头。

  自作多情什么呢?

人丫头根本没想着要找你,你小子以后真有的苦头吃了。

  ……

  当天晚上,杨振刚给林陆骁带来一消息。

  彼时,林陆骁正仰靠在椅子上,琢磨着怎么躲过那些“眼睛”去找南初。

  杨振刚把门拍响,他连眼皮都懒得抬,“进来。”

  杨振刚说:“陆骁。”

  “说。”林陆骁声音慵懒。

  “处里派了一人过来。”

  “派来干嘛?”

杨振刚缓了缓,才说:“给他们上防火监督宣传课,正好借这个节目给播出去,做个年底防火宣传片。”

  话音刚落,走廊传来一串噔噔噔脚步声,高跟鞋,脚步轻盈,能听出来是个女人。

  “陆骁,这是……”

  然而不等杨振刚介绍,女人率先开口,脸上挂着俏皮地笑意,声音婉转动听,“林陆骁,我是许蕴。”

  许蕴。

  ……

  ☆、29|Chapter 29

  Chapter 29

自从高中毕业后,两人就很久没见了。

  林陆骁记忆中的那个许蕴应该是蓄着一头齐脖乌黑短发,小麦肤色,不胖但也不瘦,笑起来都能看见后槽牙的姑娘,跟面前这个长发,鹅蛋脸,瘦瘦高高的女生有点对应不上。

  许蕴笑笑,率先冲他伸手,“怎么了?认不出我了?”

林陆骁挠挠眉,伸手跟她握了下,抽回:“没,在这儿看到老同学,有点懵。”随后,目光落在她肩章上,挑了挑眉,略调侃地说:“哟,看样子混得不错。”

  杨振刚怕他越说越没谱,插话道:“这是防火监督处的参谋长,没你这么调侃的。”

  许蕴笑笑,目光盯着林陆骁,不在意地说:“没事,我们是老同学了,老杨,我宿舍在哪儿?”

  杨振刚刚要说话,林陆骁看过去,“什么宿舍?”

许蕴:“我得在这培训到节目结束,你不给我安排宿舍,你让我住哪儿啊?”说完,又有点半开玩笑地说:“反正咱俩这么熟,要不我跟你住得了?”

  林陆骁拧眉:“别瞎扯,这么几年过去了,你丫怎么还没皮没脸的?”随后又看向老杨,“她要住这儿,怎么之前没人跟我打报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孟处怎么回事?天天想着给我这儿按人,都快成他大本营了!”

从高中那会儿她就知道,林陆骁这男人说话向来不懂婉转,直接的很,从也不怕得罪人,就这性子,让她又爱又恨这么多年,尽管之后谈了几任男友,性格上多少都有点林陆骁的影子,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执着在哪儿,明明他有时候说话就很欠收拾,可偏偏就爱他那副吊儿郎当不管不顾的模样。

可面儿上她总愿意跟他过不去,许蕴耷拉下脸,“你还不乐意上了,想得美,你想住我还不想呢!老杨,我宿舍在哪儿。”

  林陆骁把手抄进兜里,哼乐一声,“你这臭脾气怎么混上参谋长的?”

  许蕴把脸一转,背对着他,反唇相讥:“就你这臭脾气,难怪还是个中队长。”

  杨振刚看的还挺乐乎,被林陆骁发现,眼风扫过去,“你乐乎什么劲儿,带人走,我去趟支队。”

杨振刚一听,脸色一变,“您不是又去惹孟处不痛快吧?这么快就把五百个俯卧撑忘了?”

  林陆骁冷瞥他一眼,眼神锋利如刀,刀刀戳心,——“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杨振刚适时地瞥开头,意思明显。

  林陆骁冷笑:“您怎么说的?绝不背叛战友?!我现在就差被您给送到孟处的案板上给人刀刀了!”

“孟处要干的事儿,我能阻止?陆骁,你这可就有点牵连无辜了,老杨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话到这儿,林陆骁已经转身拿了帽子戴好出去。

  杨振刚在后头直叹气。

  许蕴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神,直到老杨跟她说:“走吧,许参谋,我带你去宿舍。”

  许蕴望着那背影,心思一沉,确实,见到他,内心欢欣雀跃,欢欣若狂。

她还记得高中那时候,林陆骁跟大刘那帮人说话做事比班里的男生都略张扬,可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嚣张,他们的张扬是与生俱来的,相貌好,眉宇间痞邪气,笑起来的时候那歪着的嘴角总让人想到——

  爱情。

  被这样的人爱着,应该是什么滋味?

  她幻想过,她身边也有不少女生幻想过,她知道的,怎么知道呢——

那是省最好的高中,能进去的都是成绩好,或者有点家底,或者是外县数一数二的特招生,大家都独有一份自己的骄傲。女生就更甚。

  许蕴也有,她骄傲地甚至不曾跟人透露过这一点心思,但尽管后来总被大刘调侃,但她也咬死了嘴上不肯承认,有次被大刘逼问急了,她张口就骂:“谁喜欢他,喜欢他还不如喜欢一条狗,二痞子,我讨厌他。”

  大概她当时的表情真有点急了,大刘讪讪,之后也不敢再提。

当时很多女生都陷入这样一个怪圈。

  喜欢他,就偏不承认,有点胆子承认的女生反而成了一些人攻击的对象,之后再也没人敢承认。

  而背后这些暗流涌动,林陆骁本人一点儿不知道,偶尔能从桌板底下翻出的粉红色信件也被大刘一并抢去拆开来看,林陆骁只是靠在椅子上,低头笑笑不语。

他只会跟大刘讨论枪|支,坦|克,军|舰……女生那点小心思他权当不知,有时候是真不知,但有时候林陆骁是装傻,她能看出来。他就跟个百科似的,特别是军事装备,班里的男生一下课也特别爱围着他说那些机甲战备,他有问必答,也不会刻意去显摆,相处起来特别舒服,班里不少男生拿他当男神,只有一个,许蕴记得,是她以前的同桌,不关心军事,整天只知道读书,下课就做题,才十几岁后脑勺就已经是夹花白。

  偶尔一帮男生在教室后头围着林陆骁讨论上军校的事。

  她同桌冷哼一声,“没出息,当兵最没出息。”

  许蕴就好奇问他长大想做什么,结果人冷笑说要当科学界,许蕴觉得就他那股子拼劲,确实可以,同桌学习很努力,回回年级大考小考都是稳坐第一宝座,而林陆骁不一样,他感觉就是学着玩,成绩排名也不挂心上,考完就回家睡大觉。

后来才听大刘说,“他家老爷子给他立了规矩,第一第二没所谓,考个前三不挨打。他啊,没什么斗志,能保命就行,他以后就想考军校,分数多了没啥用。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跟老爷子多下两盘棋。”

  听完那话,许蕴忽然觉得她前同桌有点可怜。

他拼了命想守住第一的宝座,学到头发花白,人家根本不屑;他一直拿林陆骁当做对手,而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在许蕴看来,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再难遇第二个,至少,她没再遇上,所以念念不忘。

  ……

  林陆骁车刚开进支队,就别人拦下来,他摇下车窗,抬头扫一眼,林玫站在窗外,拍着他的车顶,“来,哥,下来聊会儿。”

  林陆骁没理,“我去找孟处,你等会儿。”

林玫扒拉住他的车窗说,“别去了,孟处在开会,你先下来,我跟你聊会儿。”

  林陆骁松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关上,倚着车门,俯看林玫,往别处瞥了眼,说:“干什么?”

  林玫神秘一笑,“我前阵跟我爸去了你家,刚好孟处也在,你猜我听你爸跟孟处说什么了?”

  林陆骁低头点了根烟,“卖关子就别说了。”

林玫瘪嘴,就知道这人不好吊胃口,“你爸说给你找了一姑娘,是个参谋长,前阵刚升的,你爸挺喜欢那姑娘的,就让孟处过几天给人按你队里去,你丫最近是不是又惹事儿了,弄得你爹急着找人管你?”

  林陆骁一脸不意外,人又高,垂眼闲闲扫她,“就这事儿?”

  林玫:“你知道了?”

  林陆骁抽了口烟,目光收回,摇摇头,“你丫还情报处呢,就你这速度,工作挺难展开的吧?”

  “人已经到队里了?”

他叼着烟,哼唧一声,不说话。

  林玫感叹,“啧啧,孟处这手段果然名不虚传,雷厉风行啊,佩服佩服。”

  林陆骁讽笑一声,把烟掐了,丢一旁的垃圾桶里,拍拍她的肩说,“哥也送你一情报,孟晨要结婚了。”

  这下轮到林玫垮脸了,“结婚,我怎么不知道?跟谁结婚?哪儿的姑娘?孟处同意吗?”

林陆骁笑看着她,“不是不喜欢人家嘛?问这么多干嘛?”

  林玫:“你说不说?”

  他懒懒的:“说了我有什么好处?”

  “我听我爹说了,你跟一小明星牵扯不清,你要真跟你爸抗战,你最好别得罪我,不然下次你爸揍你,我会忍不住上去多踩两脚。”

  “我会怕?”他挑眉,眉眼嚣张。

  林玫败下阵来,“行吧,我顶多帮你盯着点你爹行不?!”

林陆骁转身拉开车门,“就这么说定了,这事儿大刘跟我说的,他那嘴能有几分真,你自己去决断,那姑娘是个传媒的大学生,刚毕业不久,孟晨一毕业就拉着人去领证,被他爹知道了关了一阵,前阵刚断绝父子关系,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开车走了,林玫留在原地直咬牙。

  ……

五楼一散会,会议室门口陆陆续续涌出一帮人,孟国弘走在前头,一眼就瞧见自己办公室门口那道高大的影子,心下一阵冷哼。

  林陆骁抱臂靠墙站着,出来的都是一些老领导,许多都认识林陆骁,难得见到,也得拍着膀子夸赞两句,“你小子这回考的不错啊。”

  林陆骁站得板正,恭恭敬敬打了个军礼。

  孟国弘把人叫进去,军帽往桌上一脱,背身问:“成绩出来了,你第一。”

  林陆骁关门手一顿,慢慢关上,“孟叔。”

他叫得特别诚恳,跟以前一板一眼的不一样,在孟国弘听来,这就是打亲情牌呢,跟小时候有事儿求他一个样儿。

  孟国弘:“有事儿说事儿。”

  林陆骁走到桌案前,“我小时候总觉得您特别通情达理,所以我有些话不爱跟我父亲说,我就爱跟您说,觉得您能理解,现在看来,您好像跟我父亲是一条战线的?”

  孟国弘眉头紧皱,不苟言笑,俩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比箭还锋利。

林陆骁扯扯嘴角,“我小时候一直把您当成我的榜样,真的,那时候特别喜欢您,觉得您风里来雨里去,别人都往火场外跑,您拎着家伙就往火场里走,还有一次,大刘家煤气着火,您抱着煤气罐就往门外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您穿着那身黄条消防服,跟警戒标似的,一闪一闪。我穿这身衣服,多半都是您的功劳,我父亲也说,你的军功章有孟叔的一半。您让我调进大队,动员了那么多人,张书记,老队长,我妥了,认真看书,考试;现在还要帮我找媳妇儿,许蕴我跟她高中同学,人高中就特别讨厌我,觉得我浑,我俩真不合适,我说真的,别回头耽误人姑娘。”

  孟国弘仔细想了想,这大概是林陆骁这几年来,跟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你怎么知道人姑娘讨厌你?你想多了,人家挺喜欢你的,我问过她的意思,挺愿意的。”

  林陆骁急了,“您人口贩卖呢,她愿意我不愿意。”

孟国弘气劲上来,一拍桌子,声如洪钟:“你跟我这扯一堆没用,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爸也是这意思,你要真不服,回家找你爸说去,别在我这打感情牌,真不喜欢许蕴,也行,这事儿先搁着,你把眼前升调的事儿给我办妥了,要是不妥的话,有的你受的!”

  孟国弘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有意见回家找你老子去。

  ……

  宿舍里,徐亚一进屋就跟俩人八卦,“队里来了一女参谋,叫许蕴,听说还是林队的高中同学。”

  严黛化完妆,准备去录后采,“漂亮么?”

  徐亚:“还行吧,跟明星没法比,路人里算好看了吧,挺傲的,跟她说话也不咋理。”

严黛哼哼,“人是参谋,你还指望人舔着脸来跟你要签名啊?”

  徐亚倒不是这意思,“不是,我刚在门口听见小九儿和杨指导说话,话里的意思是,这姑娘是处里下派的,听说想撮合给林队呢。你想想看,一中队长配参谋长?这林队身份肯定不简单。”

  南初慢慢悠悠站起来,嚼着糖走出去,徐亚在后头喊,“你上哪儿去?”

南初头也不回,声音慵懒,“上厕所呀。”

  ……

  南初站在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许蕴正低头洗脸,扎着马尾,擦脸的时候抬头对上镜子,两人目光相撞,许蕴冲她一笑,“南初吧,我知道你。”

  南初觉得诧异,回笑:“许参谋长。”

  许蕴:“你很漂亮。”

  这种夸赞是发自内心的,或者可以说,南初确实是许蕴目前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包括面貌和身段。

南初低头,慢慢洗手,“谢谢。”

  洗完手,她关上水龙头,走出去,厕所外头就是走廊拐角,林陆骁抱臂倚墙站着,似乎在等人,那表情独有的不耐烦。

  两人视线相撞,又各自别开。

  南初弯弯嘴角,身后传来一道,“你来了?”

  林陆骁嗯了声,视线越过南初落在后方,许蕴端着脸盆站在那儿,他表情越不耐,“找我干嘛?”

许蕴说:“你等会我,我回屋换身衣服过来。”说完,就跑回自己宿舍。

  南初盯他看一会儿,淡淡撇开视线,不动声色越过他,会宿舍。

  经过他身边时,听见他清咳一声。

  南初没理。

  他又清咳两声,给人拉住,“你等会。”

南初回头看他,林陆骁松了手,倚着墙,看着她,刚要说话,一人从后边端着盆出来,是刘夏翰,跟南初打了声招呼,又喊了声林队,走出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反身回到南初面前,“我刚听杨指导说,明天要钩梯攀楼训练,两人一组,你找到人没?要不我们俩一组。”

  林陆骁目光骤深,俩眼珠直勾勾盯着南初。

  南初想了想,“明天再看。”

  刘夏翰点点头,转头又对林陆骁说:“好的,林队长,你也早点睡。”

  林陆骁看着他,哼笑一声,“你也早。”

  刘夏翰离开。

走廊上又剩下俩人,南初看了眼林陆骁,“有事儿没?没事儿我进去了。”

  林陆骁眼梢一吊:“你这什么态度,是不是得亲一下才老实?”

  南初翻他一眼,“滚。”

  这私底下还真有点没脸没皮了。

  林陆骁四下看了眼,确定没人,才扯扯嘴角,威吓道:“明天不许跟他一组,听见没?”

  “你管呢?”

  “明天中午吃完饭我在后山等你,你要敢不过来,试试?”

“我不,你跟你的许参谋长去吧,我才不去。”

  南初忍不住逗逗他。

  林陆骁瞪眼,“你扯她干嘛?”

  “不说了,我进去了。”

  林陆骁拉住她,压低声音:“明天中午早点吃完过来,别被人看见,听见没?”

  南初白眼一翻,甩开他:“我说了我要去了吗?”

  靠,丫头片子。

  ……

许蕴再次穿好出来,林陆骁靠着墙,仰着脑袋,听见脚步声,低低头,说:“叫我过来干嘛?”

  许蕴整整衣领,鼓足了勇气,“林陆骁,咱们俩试试吧。”

  对墙的男人一愣,仿佛听了笑话,有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身后还有来来往往洗漱准备休息的士兵,纷纷停下脚步。

许蕴却不管不顾,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说:“我知道你单身,这几年都是,我高中就喜欢你,那时候自尊心重,那时候总爱说反话,心里明明很喜欢,可脸上却装作讨厌,后来知道你考了军校,好几次想跟大刘打听你,但都没勇气。但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相遇是个缘分,我不能再躲了,我确实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陆骁垂眼睨她,“你觉得这是缘分?”

  许蕴低着头说:“也许有人为的因素,但也是缘分的一部分不是吗?”

不等林陆骁说什么,起哄声骤起,消防兵们挥舞着手中的脸盆牙刷毛巾,高声呐喊,仿佛是许蕴请来的外援,一浪高过一浪。

  “在一起!”

  “在一起!”

  “答应她!”

  “答应她!”

  ……

  这么一闹,整个中队都出来看热闹了。

  就连隔壁都听到动静了,三女生披着外套出来,南初站最后,嘴里嚼着糖,目光淡淡落在两人身上。

  徐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加入混战:“答应她!答应她!”

林陆骁看向南初,目光里都是无奈。

  随着越来越高的浪潮,林陆骁把手抄进兜里,忍无可忍,发出一声爆吼,“都他妈给我滚进去。”

  呐喊声骤停。

  “三秒,不进去的下楼跑圈。”

  “一。”

  刚数完一,咻一下,刚刚还人满为患的走廊瞬间清空,空空荡荡,连根毛都看不见。

  林陆骁低头看了眼许蕴,说:“我拒绝。”

许蕴猛抬头,眼底蓄满了水光,“你别急着拒绝我,我知道你可能现在还不喜欢我,但是孟处也希望……给我们俩点时间相处……”

  林陆骁彻底没了耐心:“孟处答应你什么你去找他去,我有喜欢的人了,懂?”

  这话,其实比“我拒绝”这三字还让人震惊,林陆骁喜欢的人,该是什么样?被他爱着的女人,该是什么样?

  那种嫉妒是发狂滋长的。

可唯一的骄傲也让她不得不沉下心来,许蕴快速抹了下眼角,“你就当我今天放了个屁。”说完,转身走了。

  ……

  一早上的钩梯攀楼训练,林陆骁都臭着一张脸,大家以为是昨天许蕴的事儿,被人看了笑话心情不太爽,所以一早上板着一张脸。

  吃午饭的时候,林陆骁快速吃饭,瞥了眼南初,就走出去了。

他算来算去,觉得这个时候最安全,“眼睛”应该还在吃饭,只要南初按照他说的,吃快点。

  林陆骁靠着树根抽完了两根烟才看见南初走过来,他把烟掐掉,走过去把人拉过来,扯到小树林后,“怎么这么迟?”

  两人像对小情侣,躲在树后。

  南初哼哼,“我躲着人过来的。”

  林陆骁揉了把她的头发,“我都没生气,你还气上了?我昨天怎么说的?你早上故意气我是不是?”

南初靠在树干上,仰着头,挑着眼睛看他:“要听解释么?”

  “说。”林陆骁那表情倒也不是什么真的想听解释的表情。

  “杨指导说了为了照顾女生,让男女混搭,徐亚喜欢穆泽,我要跟她抢穆泽,人家肯定恨死我,我得罪了严黛不能把她也得罪了,不然以后日子不好过……郑平一看就对严黛有好感,我要是上赶着去人家也不一定肯跟我组队,至于刘夏翰——”

林陆骁手撑在树干上,不等她说完,低头去咬她的唇,用力吮着,舌头撬开她的唇,长驱深入,一点点,这人的吻跟他本人一样,很霸道,不留一点儿喘息的机会,进入地不留余地,亲了一会儿,南初没了力气,他转战唇角,狠咬一下,

  “那小子喜欢你。”

南初搂住他的脖子,紧了紧,紧贴着他,仰着脸把自己送进去,唇齿交缠,抵死缠绵,就那瞬,两人都未尝试过情|爱的巅峰,可亲吻成了索取的快感。

  既然喜欢了,那就喜欢了,不曾想未来,当下就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这就是林陆骁。

  正义大气,干净利落,如钢铁坚|硬,却拥有一腔柔情和世间最赤诚的爱。

  一旦爱了,抵死不休。

  “可我喜欢你呀。”姑娘被吻得喘不上气儿,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老子忍你很久了。”他说。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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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午后,一股股热浪席卷,背后是艳阳,透着树荫洒下来,蕴暖的光点斑驳,一棵参树背后是两道纠缠的人。

  林陆骁将南初抵在墙上,低头亲她,唇舌纠缠,南初泻了几声低|吟,抿嘴,去推他,“喘不来气儿了……”

林陆骁在她耳边低低笑,轻喘:“你这体力……亲你一下就喘不上来气儿,之前还耀武扬威得是想找死?”

  南初趴在他肩上,在他胸肌上猛掐了一记,林陆骁脑袋埋在她颈窝,闷哼一声,去咬她的耳根:“轻点儿不会?”

  南初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许参谋体力好,你要不找她去?”

  林陆骁坏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南初听完,脸不红心不跳,不动声色,冲他笑笑,手已经搭上他腰间的军式皮带。

林陆骁低头看一眼,倒是十分坦然,眼尾上翘勾着笑,“你倒是松啊,——这可是军扣,上次那是给你踩了狗屎——”

  “啪嗒”一声,紧随而至,腰腹裤头一松,军裤松垮撑着,皮带两头散开,挂在腹前,像条吐信子的蛇,正跟他耀武扬威呢。

  林陆骁低头一看:操。

  南初拍拍手,靠在树干上,俩眼珠黑乎乎骨碌转儿,“我练了好久呢,这军扣还真不怎么好弄——”

死丫头片子。

  刚准备好好拎起来训一通,后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林陆骁瞥一眼,一把扯过南初,拎起丢进身后的灌木丛里,自己翻身跳进去,直接给南初压了个结实。

  小姑娘被他压在身下一动不动,眨眨眼,无声道:“谁?”

  他嘘了声,手指去拨盖在南初面前的刘海,拨出她干净嫩白的小脸。

南初平躺在草地上,背后是阳光,金点子般洒下来,衬得趴在自己身上这男人轮廓难得柔和,这一下,是真戳心。

  南初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就亲上去,软软的嘴唇勾舔轻咬,闭着眼,很是享受,林陆骁一边听着耳畔的脚步声,一边亲她,手也开始不老实,从她衣衫下摆伸进去……

  南初强忍着不出声。

  渐渐地,两人气息渐重……

一下没忍住,低吟出声,林陆骁停下来,撑着地,对着她坏笑,而且是那种带着恶劣的坏笑。

  南初拿脚顶他档,林陆骁直接给她按住,对着她的唇就吻下去,两人在灌木丛里闹着,外头的说话声也没断。

  “没被人看见吧?”

  “大家都睡了,南初不在宿舍,不知道去哪了?”

  是徐亚和穆泽。

  穆泽拉过她,“走,我知道一个地方,没人。”

  徐亚红红脸,跟上去。

不过就是小树林后的半坡小土堆,旁边有灌木遮挡。

  没一会儿,就听见哼哼唧唧几声,粗喘和低|吟……

  南初再看林陆骁,眼眸深深地看着他,身下好像有什么在顶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林陆骁把她按住,低声:“我不动你,别怕。”

  “你硬|了。”

  男人趴在她身上,低嗯一声,“你让我缓缓,别动。”

南初仰头看他,男人的喉尖凸起,微滚了滚,她瞬间无法思考,闭眼仰头含住那点凸起,轻吮,用舌尖轻刮着。

  轻柔触感刚碰上,林陆骁好像被人拿鹅毛轻掸了一下,心痒难耐。一瞬间,脑子轰然炸裂,双手扣住南初的肩膀给摁回到地上,压低了嗓子,吼:“你丫别找死。”

  南初躺在草地上,小脸白嫩,撑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分外平静地说:“做吧。”

林陆骁这人再浑,再他妈禽兽也不能就在这儿把人给办了,这算怎么回事?

  “做屁!”

  小姑娘水汪汪:“就这里,做吧,我想要。”

  林陆骁吐出两字:“憋着!”

  “……”

  另外一边已经准备离开,林陆骁吐了口气,站起来,把人给拉出来。

  南初拍拍身上的草灰,“十分钟完事儿。”

  林陆骁歪着嘴角摇摇头,“不错了,他那小身板,别要求太高。”

  南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呢?”

林陆骁坏笑着一把给人搂到怀里,一只手勾着她的腰,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提起来拎了拎,警告意味:“弄到你哭,信不信?”

  南初切了声,极其不屑,故意激他:“你别早|泄就成,你这个美人尖挺醒目的。”说完,推开他,往树林外走。

  美人尖=早|泄?

  林陆骁掐腰站在原地,咬了咬下唇,盯着她的背影,低头,哼笑一声。

  等着。

  ……

节目录制进入了尾声,前面全部的训练都是为了最后一场的比赛。

  比赛项目是处里下的指令,林陆骁拿到文件,双腿搭在桌边上,正靠在椅子上研究,许蕴恰巧进来,林陆骁不经意抬头扫一眼,有点尴尬,挠挠眉,把脚放下来,往桌案前的椅子一指,“坐。”

  许蕴一声不吭坐下。

  林陆骁指着文件,“这你拟的?”

许蕴点头,似乎一点儿都不想跟他说话。

  这没法沟通啊,林陆骁有点伤脑筋,“好歹吱一声啊。”

  许蕴:“对,我写的。”

  林陆骁:“你重新改改,这不行,我不同意。”

  许蕴哼声,觉得好笑,“你为啥不同意啊,处里都同意了,你让我改就改?毛病!”

林陆骁正色,“讨论归讨论,咱不带情绪的,你要真看不惯我,就跟领导说去,申请调回去,这么杵下去工作还做不做了?”

虽然一直都明白,林陆骁这人就这样,有啥说啥,许蕴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委屈,毕竟自己也算是为了他下队,这丫的还不领情,当众拒绝告白给她难堪不说,还处处看她的工作不顺眼,这一下,眼睛就开始冒水汽了,再抬眼,两眼泪汪汪,“不是我看不惯你,是你看不惯我,要是那么看不顺眼我,那行,我申请回大队,剩下的事儿你自己跟孟处说去。”

  “许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许蕴一撇嘴,“没误会,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连带我的文件也都挑刺呗?我喜欢你有错吗?你非得这么把人往外赶?”

林陆骁抱臂,往后一靠,挑眉道:“这俩有关系?我单纯对你的文件不满意,这比赛是你定的规矩?让三个女生模拟下火场?你觉得这可能吗?她们连水枪都扛不住。”

  许蕴:“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节目组的意思,人家非要这么拍,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计算了最大的安全系数,能有什么问题。孟处都同意了,你要真有什么,你找孟处说去。哦对了,孟处让我带句话给你,你要是不同意方案a,我们就启用方案b。”

  林陆骁靠着椅子,“方案b是什么?”

  许蕴说:“真实火灾。”

林陆骁一甩:“开玩笑?!”

  许蕴:“那就方案a没商量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模拟火灾而已,会有什么危险。”

  话虽这么说,但是模拟的是油罐火灾,不同一般火灾,油罐火灾随时会有油罐爆炸,虽说是模拟,但爆炸跟火都是真实的,唯一一点不同的是,里头只有模拟伤员,他们每人需要救出三个模拟伤员本次训练才算成功。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几位艺人各自拿回手机,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统一口径,“必须成功,失败就别回来了,做得好,能靠这个打赢翻身仗,也许就此跻身一线。”

  只有沈光宗跟南初说,“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放弃,咱以后有的是机会,千万别逞强。”

  临挂了,西顾在电话那头喊,“让我说两句!让我说两句!”

沈光宗不让,叽叽喳喳闹成一片,南初才扶额,“让小姑娘跟我说两句。”

  沈光宗把电话甩给西顾。

  西顾接过电话,心情激动:“南初南初!”

  南初站在走廊打电话,靠着墙,夜深,除了繁星,无人,她握着电话低语:“想我了?”

西顾红了红脸,确实,这都快赶上大半个月没见了,本来说半个月能录完,这又拖了几天,小姑娘声音又柔又嫩:“你赶紧回来吧!虽然说你在的时候宗哥天天嫌弃你,可你不在,他也天天念叨你来着,你在那边还好不?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伤?我听说你跟严黛打架了?你没挨欺负吧?我跟你说她要打你你狠狠打回去,没带怕的,韩总能帮你neng死她!”

  南初笑了,声音难得柔下来,“看来你是真想我了,很快就回去了,别急。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边得熄灯了。晚安。”

挂了电话,一转头。

  一高大人影倚着墙目光斜着她,阴森森地问:“跟谁打电话?”

  南初四下看了眼,把人扯进厕所里,“你嘛呢?”

  林陆骁驾着胳膊靠着墙哼唧,“这几天过得挺好的啊?”

  “挺好的。”南初望着他淡淡笑,回想起一事儿来,表情里透着疏离淡漠,“咦,我那天看见你跟许参谋坐一起吃饭来着。”

  林陆骁一个激灵:“别栽赃啊!”

南初拧了拧眉,表情更疏离,“我栽赃咯?”

  林陆骁靠着墙,把胳膊放下来,挠挠眉说,有点尴尬,说:“我先往那儿一坐,人后脚坐过来,我总不能端着盘子往边上挪吧,没看我两分钟就把饭扒完了?”

  这几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两人面儿上碰见了只装没看见,私底下也没说过一句话。

  两人都是能装的主。

林陆骁这人也是这样,正儿八经做起事情来还是很迷人的,人前他就这样,军装一套上去,皮带一绑,禁欲立显,谁也想不到他私底下没边起来是啥样。

  南初最爱看的就是他训练时正儿八经的模样,男人血性起来就容易激发女人骨子里的骄矜。

间或休息时,一帮人围坐在树荫下,小丫头会偷偷摸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去捏他的手,男人粗粝的手指带点热度,眼含警告,——别挑事儿。

  南初目的达成,得意挑眉。谁也没注意,他们之间的小情趣。

林陆骁斜看她一眼,无声笑笑,拧开一瓶水,仰头灌,继续转头跟小九儿他们说话。他们从军|事、战|备、聊到天南地北,男人的世界很热血,南初发现林陆骁懂很多,他的志向好像不止于眼前,他好像去过很多地方,了解很多风土人情,连刘夏翰这个贴了娱乐圈硬汉标签都说,“林队,你真是我见过最血性的男人。”

  林陆骁低头笑而不语。

  那血性不是装出来的,是骨子里的,男人真正的血性不是体现在有多骁勇善战,有多凶狠斗恶。

他有他的快意恩仇,有他的仁义礼智,有他的大局观,做事张弛有度,也有他的铁骨铮铮。他懂哲学,懂军事,懂理论,懂科学,也尊重这世上存在的任何事物,而这些,都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天性使然。

  他骨子里有坏,坏的野性,却适度;骨子里有大爱,那爱是仁义,对家人,对爱人,对兄弟;骨子里有责任,那是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

  就这样的林陆骁。

  南初觉得,她再也遇不上第二个,就这一个,她能爱到至死靡他。

  ……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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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初抱了一下他,宽宏大量道:“嗯,我知道。”

林陆骁挠挠眉,一下子就被小姑娘抱的乱了心思,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端正心思,把小姑娘从怀里拉出来,“跟你说件正经事儿。”

  南初笑,“你哪回说的不是正经事儿?”

  男人坏笑地勾勾嘴,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口,才懒懒地靠回墙上,“这才不是正经事儿。”

两人已经许久没独处,月黑风高夜,还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有情人总想着做点什么,南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垫着脚主动贴上去,唇还没贴上,被林陆骁驾着胳膊拿手挡住,“别,咱稍微也克制着点。”

  “得了便宜还卖乖?”南初松开他,冷哼。

  林陆骁不笑了,握着她的双肩,弯腰,对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接下去的话好好听,最好记下来,听见没?”

  南初点头,“说吧。”

林陆骁:“明天你们进火场,每个人会配一台对讲机,第一节 课就教过你们怎么用了,还记得吗?”

  南初摇头,“忘了。”

  “……”

  林陆骁简直想拿起边上的拖把就往她脑袋上招呼。

  “上课都干嘛了?”

  南初理直气壮:“看你呀。”

  “……”

  奇怪了。

  林陆骁用力捏了她的脸,“明天再教一遍,眼睛别老放在男人身上,听见没?”

南初忙不迭点头,忍不住又凑上去想亲一口,被林陆骁按着脑门推回去,挑着眉毛训:“跟你说话呢,好好听,别动手动脚的。”

  见他一脸严肃劲儿,南初终于老实。

  “明天分给你的那台对讲机,你记下数字,119.234这个是公共频道,是所有人能听见的,119.521这个是分频,你到时候直接设置为2频,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你遇到问题可以在2频喊我,听见没?”

南初沉吟片刻,灿然一笑:“521,你什么意思啊?”

  林陆骁挠挠眉,“没什么意思,随便设的。”

  “切,装。”

  “听见没?”

  “知道啦——来,亲一个。”南初垫脚,凑上去。

林陆骁推着脑门,给她拎正,“这事儿很严肃,火场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是模拟也很危险,油罐爆炸的冲击波是很强的,我平时教过你们怎么争取时间,一旦错过最佳时机,你就出来,不然留在里面就是个炮灰,懂吗?”

  虽然知道只是录节目,但油罐不长眼睛,这帮子又都是新人,指不定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担心我,怕我死?”小姑娘亮着一双眼睛。

  林陆骁:“少在这嬉皮笑脸的。”

南初忽然伸手抱住他的结实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以后,你也要注意安全,别让自己轻易挂了。”

  良久,头顶一声慵懒地,“嗯。”

  林陆骁靠在墙上,伸手回抱住她,两道背影缠绵。

  这夜,似乎显得特别绵长。

  ……

  没成想,这次比赛居然处里的领导都下来观摩了,林陆骁刚带人出完早操,就看见门口开进两辆军|用车,孟国弘跟处里另外几个领导一起下来,杨指导着急忙慌跑过来,“赶紧,孟处下来了。”

林陆骁过去打了个军礼,对孟国弘道:“您怎么来了?”

  军用车外一溜儿的笔直军装,这阵仗比平时开大会还大,孟国弘轻哼一声:“我过来还要跟你打报告?”

  林陆骁讪讪,这老爷子嘴越发利了。

  杨指导领着几位往里头走,许蕴不知何时从后方过来,站到孟国弘身边,留林陆骁一人落在后头,合着这里头的三五两人,一个个的,都跟他站对立面呢。

  这都算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国弘对林陆骁说,“下午这个节目的投资方会来探班,你让岗哨给人放行。”

  林陆骁叼着根牙签靠在椅子上,“合着我这儿成景点儿了?”

  孟国弘瞪他一眼,“这最后一期,给人家探个班,拍完让他们早点结束,这几天,我这心里头一直闹得慌。”

  林陆骁,“您还闹着慌了?”

孟国弘一撂筷子,横鼻子着眼说:“还不是你闹得?”

  林陆骁无所谓地一耸肩,隔壁桌是新兵们在吃饭,孟国弘眼睛瞥过去,视线落在南初身上扫一眼,抬抬下巴,眼神示意,——就那姑娘?

  林陆骁叼着牙签,顶了顶,没做声。

孟国弘冷哼,“出息!我从小就觉得你这孩子眼光跟别人不一样,还是肤浅!逃不开男人的劣根性!你觉得你们俩靠谱么?你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她能守得住?你这脑子里想啥呢?”

  林陆骁把牙签拿下来:“您骂吧,兴许您多骂几句,能把我骂醒喽?”

  孟国弘气得差点甩碗,“你丫的是给人灌了*汤了?”

  且不说有没有,要真有这玩意儿,那丫头是什么时候给他喝下的呢?

  ……

  下午,赛前训练,领导坐了一排,南初是怎么也没想到能在消防队看到那位蒋少爷。

蒋格一身笔挺西装站在树荫下,身旁还站着两个撑伞的家仆,活脱脱一个豪门少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南初看。

  严黛看一眼南初,冷嘲热讽道:“你金主来了。”

  半个多月前的头条还历历在目,十八线小野模跟蒋家二少爷深夜飙车被拦进警局,通稿瞎扯,暗指她勾搭上蒋格,说蒋格就是她背后的金主。南初扯扯嘴角,冷瞥一眼严黛:“管好你自己。”

林陆骁正在逐个检查装备。

  走到南初面前,拎紧她的腰带,又往里扣了一层,低着头,用牙齿缝说:“眼睛别瞎看,跟你说的记住了。”

  南初冲他打了个板正的敬礼,小姑娘眉眼娇俏。

  林陆骁被她逗笑,歪歪嘴角,“德行。”

  树荫下的蒋格一瞬不瞬盯着南初瞧,身旁的助理提醒道:“小老板,要不咱撤退?这万一要是轰着您,可不是闹着玩的。”

蒋格脸上挂着笑,“你去跟节目组要个对讲机来。”

  助理一阵迟疑,“额,您要那东西干嘛?”

  蒋格瞪他一眼,“废话那么多?要不要找个人把你嘴缝上?”

  助理知道这小老板的性子,争强好恶,就爱跟人作对,多离谱的事儿只要他说的出必定给做到,抖搂一身,领命而去。

  ……

模拟训练正式开始,六位艺人穿戴整齐,身后背着吸氧瓶,一字排开站在空旷废地前,杨振刚重新宣读了比赛规则。

“我给你们分了组,三人一组,每组必须救九个假人出来,里头总共十八个假人,假人重量会有误差,分散在各个区域,火场总面积三百五十坪,每个点,都有油罐爆炸的可能,这个要你们做决断,最后一点,注意安全,别逞能,坚持不住了就用对讲机喊求救报方位,我们战备兵会随时冲进去救你们。下面,我念分组名单,徐亚,穆泽,郑平为一组,严黛,南初,刘夏翰二组。”

  念完名单,南初下意识看了眼林陆骁,后者捏着对讲机,面容冷淡,没什么情绪。

  她提了提背后的氧气罐,跟着大部队往里头走,也没回头看一眼,瘦小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楼栋口。

火灾现场在五楼,是他们平时模拟演习用的,墙面楼梯口全都是黑乌乌的灰烬,地面倒着乱七八糟的石柱钢管,等他们上到四楼,挂在肩上的对讲机发出声响。

  “我是蒋格,能听到吗?”

  几人停下来,刘夏翰拔下肩上的对讲机,回应:“能听到,蒋总。”

  蒋格:“让南初说话。”

  刘夏翰看了眼南初,南初没搭理,刘夏翰把对讲机塞过去。

  蒋格等了小半会儿,听见里头一声很慵懒的,“干嘛。”

  这女人真他妈是个妖精。

蒋格瞬间精神抖擞,冲着对讲机:“你努力赢吧,赢了我送你——”

  众人都贴着耳朵听下文呢。

  结果蒋格声音被人掐了,换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愠怒:“在里头玩儿呢?!谁他妈让你们停下来了!”

  林陆骁吼完就让人拿了蒋格手里的对讲机,蒋格盯着他琢磨了半天,问旁边的助理,“这人谁?”

  助理说:“这里的中队长。”

蒋格不可置信,“一个中队长这么拽上天?”

  助理就跟百度百科似的,问他啥,啥都知道,娓娓道来:“是的,听说他这性格就这样,他有个铁哥们儿,您应该认识,叫沈牧,听沈总说他这哥们不好惹,从小就院里宠大的,几个老爷子都疼的不行,坐中间那个是警务处处长,还有那个战训处的,都拿他当亲儿子似的。”

蒋格若有所思,忽然想起飙车那晚,警局里,南初好像就是这男的在一起?

  ……

  里头火势其实不大,但是温度很高,浓烟密,看不清路,有点寸步难行。

  刘夏翰在一个油罐附近发现了第一个假人,假人模拟的是真人的公斤数,少说也有八十斤,刘夏翰往自己肩上一扛,拉过南初,“你跟紧我,别掉队。我们先把这个送出去,堆到门口,等会一起拖出去。”

拖到第六个假人的时候,刘夏翰体力不支,闷了一额头的汗和灰,他随意拿胳膊擦了下,回头看南初,带着护目镜的小姑娘,暴露下巴部分也是黑黑灰灰一片,忍不住笑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多,油罐的爆炸点临近,第七个假人压在油罐箱的背后,火苗呲呲的炙烤着,墙上全是被火烤的炸裂痕,氧气罐上的温度显示已达到八十几度,火场已然成了个天然的桑拿房,南初跟刘夏翰比了个手势,——这个,我去。

  她举步朝油罐靠近。

  二频里有林陆骁的声音,“几个了?”

  “六个。”南初一步步朝油罐靠近,脚下偶尔会踩到铁皮木棍,咯吱一响,心跟着一颤,她试图通过跟林陆骁说话来降低紧张度:“二频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吗?”

  那头轻嗯一声。

油罐就在眼前,身后冒着浓烟,猩红火苗在燃烧,后柱上露出假人一条白白的手臂。

  “你们平时火场的温度有多高?”

  “几十度到几百度吧,靠近火源比较高。你注意点头上。”

  话音刚落,一根横梁砸在南初面前,断成两截,尘灰四起,南初吃了一惊,反身趴地,吃了一嘴灰,再回过神来,耳机里传来某人低低的笑:“让你小心点。”

“你是不是在看显示频?”南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林陆骁盯着显示屏,脸不红心不跳,慢悠悠地:“哥会算。”

  南初绕到油罐后方,浓烟呛鼻,轻咳一声,揉揉鼻子,她拖着长音,“哦——”

林陆骁弯腰盯着屏幕,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看着屏幕里的人把油罐后的假人拖出来吃力地扛在肩上,假人本就重,小丫头大概没想到会这么重,直接给压趴地上,挣扎爬起来,耳机听她还低啐着控诉了句怎么她这个特别重得有一百二了吧。

  声音听着莫名觉得可爱,林陆骁食指搓搓鼻尖,低头笑而不语。

  默一阵,南初故意说:“刚刘夏翰扯我手来着。”

  “嗯,等会我把他手剁了。”声音有些散漫,漫不经心,却又挂着几分认真。

  小姑娘在二频里咯咯笑。

  “林队长,你是不是特喜欢我?”过一会人,南初小声问。

林陆骁懒洋洋地笑,没作声,身后被人拍了拍,他回头一看,是许蕴,敛了笑:“有事儿?”

  许蕴淡淡瞥他,往后一指:“孟处叫你过去。”

  林陆骁顺势望过去,孟国弘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呢。

  他把对讲机挂回肩上,走过去,打了个立正,“什么事?”

  孟国弘阴鹜看他一眼,眼神指指他肩上的对讲机:“把对讲机拿过来。”

  ……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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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陆骁的手刚去抓肩上的对讲机,身后忽然炸起一道巨大的轰鸣声,他转过头,只见五楼炸出一道冲天烈火,黑色浓烟滚涌而出如同一片黑色的幕布,猩红色的火光把半边天炸了个顶透。

  他一把拽下对讲机,对着那头吼了声:“一组二组报方位!!”

  “一组方位,东区三域,坐标,洞叁幺,洞肆伍。”

  “二组!”

对讲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二组静了,没人说话。

  徐亚:“好像是二组的油罐爆炸了。”

  林陆骁心微一颤,沉了声,再次道:“战备!”

  “到!”几个战备兵挎着氧气瓶,迅速打了个立正,站直,听候命令。

  导演把人拦住,“他们需要求救他们自己会喊的,这样不是强行中止了他们的比赛?”

林陆骁根本没搭理他,直接对着几个战备兵一扬下巴:“进去把人找出来!”

  处了这么些日子,导演十分清楚林陆骁的性子,根本拿他没办法,只能急吼吼道:“林队长!我们这是在录节目!”

  导演胖个子又矮,着急的时候额前的刘海还会飘,简直就是个滑稽的大胖子。

  他终于正眼瞧他,气焰嚣张:“你不服上诉去!”

  导演直接被气了个大喘气,火冒三丈,还欲跟他争辩,被他粗暴打断。

“他们要是被炸晕了不知道求救怎么办?你知道火灾爆炸后会二次轰然吗?他们要是晕倒在里面会被轰然的高温给烧死的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懂你说个屁?!”

  “要是你说的那么严重他们肯定会呼救的!”导演不甘示弱。

  林陆骁手掐着腰,一脸不耐烦,简直不想跟眼前这个智障讨论这种问题。

  再转眼,楼栋里已经下来两人。

两人戴着护目镜,军|服凌乱,身上脏不拉几全是灰泥,氧气罐也松松垮垮挂在身后,神色慌张,一脸惊魂稳定,瞧俩人这模样,消防兵们都知道肯定是被爆炸的冲击波给轰着了。

  “滚开!”

林陆骁把对讲机别回肩上,毫不客气地推开挡在面前的矮胖导演,怎么也得两百斤吧,居然被他轻轻松松给拽到边上去了。导演有点愤懑还想追上去跟人好好理论,只见那人已经夺了一战备兵的氧气罐和工具包带着几名战备兵冲进去了。

  ……

  里头浓烟翻滚,两片区域都燃着猩红色的火带,油罐七仰八叉倒地,情势不容乐观。

  林陆骁扬手一指,“你们两个去那边找,遇上一组的人就顺带一起捞出去,等会让我们的人进来清理现场。”

  说完,自己转身往二组的方位走,摘下肩上的对讲机,调到二频,“南初?”

那边只有滋溜滋溜的几声电流声,幸亏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顺利找到通风口,又根据流向和火场的温度判断很快找到了爆炸的方位,他抓着对讲机喊了几遍南初的名字。

  依旧毫无回应。

林陆骁狂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想着等会抓到得好好训训这小丫头片子,对讲机这东西都能丢!结果一脚下去就踩住了一个黑黑的方盒子,他低头一看,隔着白灰的浓烟也能确定是南初的对讲机,四方小屏幕还闪着二频的赫兹线条。

  他蹲下去把对讲机捞起来,余光就瞥到左边的墙根底下缩着一团纤瘦的背影,欣喜乍现,也忘了那句要训她的话,三两步跨过去把人从墙边拖出来,抱到没什么浓烟的隔壁二区域,放到墙边,急促唤了两声:“南初?!”

  空旷的场地都是他短暂急促的回音。

南初意识薄弱,晕晕乎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脑袋埋在膝盖上,怎么也撑不起来。

  林陆骁蹲下去,托起南初的脸,护目镜上都是灰,裸|露的肌肤也全是黑乎乎一片,小脸在他掌间东倒西歪撑不住,心里莫名抽了下,直接摘下自己脸上的氧气罩,给人罩上,“吸气,南初。”

  人意识混沌,还没吸先咳了出来。

林陆骁急了,干脆坐在地上,把人抱进怀里,托着姑娘的后脖子,一边掐她人中,一边诱哄,“睁睁眼,嗯?”

  南初费劲一睁,又合上。

  林陆骁给她放平到地上,解开消防服,把里头的短袖掀上去。

  黑色的文胸裹着雪白的双|乳,中间挤着一道深沟,真的……还不小,他忘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林陆骁一恍神,跪在地上,双手叠在她胸上,胸外按压几次,又捏住她的鼻子,俯身,含住她的唇,给她渡气,终于等她眉目松动,恢复自主呼吸,把一旁的氧气罩上去,南初深吸两口,意识渐回大脑。

南初第一眼瞧见林陆骁那张俊脸带点慌张时还有点不敢相信,况且他连消防服都没穿,就背着个氧气灌就冲进来,南初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让人担心了,下一秒心里酸酸涨涨,有种被人疼爱的圆满,没忍住,直接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队长。”

  林陆骁松了口劲儿,长出一口气,顺势给人搂进怀里,手掌在她后脑勺上捋了几下:“被冲击波炸开了?”

  南初趴在他肩上,吸吸鼻子,半开玩笑地说:“嗯,我刚把人拖出来,结果就爆炸了,没算准时间,业务不够精进。”

  “你的队友呢?”

  “跑了。”

“你被炸晕,他们跑了?”林陆骁哼笑,“那小子不是还喜欢你吗?他就那么对自己喜欢的姑娘?”

  南初不甚在意:“跑就跑呗。”

  “不难过?”

  “不啊。”

  “为什么?”

  南初把脑袋在他肩上抬起来,捧着他的脸,对上他在浓烟中依旧黑亮的眼睛,“你不是来了吗?”

  林陆骁捏着她灰不溜秋的脸颊,拧了拧:“你是不是故意装死等我进来?”

南初娇笑,想扑过去亲他,地上的对讲机忽然叫了声:“陆骁!”

  林陆骁低头瞥一眼,捞过,一只手压在小姑娘的唇上,声音平淡:“嗯?”

  对讲机那头是孟国弘:“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

  “赶紧出来!”

  他看着南初,懒洋洋的说:“嗯,断了。”

  林陆骁打横把南初抱起来,跟她说:“咱得出去了,我带你去找邵姨,你撑一会儿。”

南初特别喜欢听林陆骁在她面前喊邵姨和老杨这种话,没有距离感,好像那些人也是她的长辈,特别亲切。

  她窝在他怀里,乖乖点头。

  南初很瘦,抱着几乎没什么重量,林陆骁掂了掂,“你怎么这么瘦?”

  南初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瘦点好,上镜漂亮,我拍平面很显胖的。”

  说到拍平面,林陆骁就想起上次小姑娘给他发的那张泳装湿|身诱|惑。

  “你经常拍那些么?”

  “哪些?”

“装傻,你上次发给我什么你自己忘了?”

  南初恍然大悟,“你说那泳装照?”

  林陆骁哼唧。

  “发给你都算含蓄了,我还拍过尺度更大的,你要不要看?”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看。”

  “那真遗憾。”小姑娘露出惋惜的表情。

  林陆骁嘲讽一笑,低头在她耳边说:“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找事儿。”

  ……

林陆骁把人抱去医务室,现场剩下战备在清理余火和节目组在收拾道具,刚把南初放下,后脚杨振刚就进来了,“陆骁你出来。”

  林陆骁揉揉南初的头发,跟邵姨说:“您帮看着点,这丫头被冲击波轰着了,不知道脑子有没有轰坏。”

  邵姨一挥手,“内伤我可看不了,转三院去吧。”

  林陆骁一点头,“行,您把她衣服脱了检查检查外伤,等会我让人送三院去查。”

邵姨冲南初招招手,“小丫头,把衣服脱了。”

  南初看林陆骁,手已经去解军装的扣子:“林队长我要脱衣服咯。”

  林陆骁手按在她脑袋上,俯下身,在她耳边坏笑着说了两个字,南初已经僵了,在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插着兜走到门口了。

  林陆骁靠着墙点了支烟,问站走廊上的杨振刚:“怎么了?”

杨振刚神色肃穆,“孟处让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去一趟支队。”

  林陆骁抽了口烟,弯弯嘴角:“知道了。”

  “孟处对你是亲儿子,你有啥事儿好好说,千万别气他,听见没?”

  “老杨,做人不带你这样的,累不累?”林陆骁这人心态好天塌下来的事儿也不当一回事儿,倒没杨振刚这忧心忧虑瞻前顾后的性子,“行了,我知道了,等会这边撤完,我就过去。”

话音刚落,拐角处晃进来一人影儿,林陆骁眯眼一看,——是蒋格,身后跟着俩助理。

  他给人拦住:“干嘛的?”

  蒋格温和一笑,特有的谦谦公子,可不知这温润的皮囊下裹藏着怎样的祸心,“林队长,我怎么瞅着您说话带冲呢?我来看我女朋友,怎么啦?有问题?”

林陆骁也是一插科打诨的主儿,你要不正经,他能比你更不正经,只见他一拧眉,为难地看着杨振刚:“老杨,没听邵姨说找男朋友啊?这小子哪儿的?”

  杨振刚抽抽嘴角:“瞎说八道什么,你邵阿姨自从离了婚都单身多久了?”

  林陆骁看向蒋格,眉一挑,痞气顿显:“呐,听见了?”

  蒋格咳了咳,正色,“我找南初。”

  “不方便。”

蒋格觉得眼前这当兵的怎么那么无赖呢?!绅士风度彻底维持不住,“我找她关你什么事儿?没看报纸上写,我俩都是情侣!情侣!”

  “报纸上还写流氓都长你这样呢,我是不是该把你抓起来,啊?”

  蒋格今天也算是棋逢对手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刚要说话,军医室门打开了,邵军医站在门口,冲蒋格说:“小伙子蒋格是吧?”

  蒋格一点头。

  “小丫头让你进去说话。”

  林陆骁留在门口,用舌尖顶顶牙,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

蒋格进门拖了张椅子放到南初对面,冲对面的姑娘吹了声口哨。

  南初没什么耐心,皱皱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蒋格啧啧两声,表情唏嘘:“你越看不上我,可就越激起我的征服欲了。”

  南初冲他笑笑,虽然脸上都是煤灰,但俩眼睛带着光,小模样娇俏,蒋格把凳子往前一推,“你要不就跟我呗?保证你日后大红大火!”

  “滚。”

言简意赅,一个字表明立场。

  蒋格一点儿不生气,反倒笑得往椅子后一靠:“你信不信?我要让韩北尧把你送到我床上,分分钟的事儿。”

  “嗯,我也能分分钟把你捆起来画上几百只乌龟给你拍照po到你的ins上,蒋老爷子可能又能把你关半年?”

小丫头伶俐的很,蒋格盯她看一会儿,走迂回曲线:“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把上次那小子交出来,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南初:“我不认识。”

  “不认识?嗯?你要不认识,我是你孙子。”

  “你找他干嘛?”

  蒋格什么人啊,有仇必报啊,上次那小子跟南初把他整这么惨,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对南初,他目前还是抱着跟在米兰一个想法,虽然这丫头利得很,可他还是想睡她。

  这样的尤物,不睡可惜了。

他站起来,一脚踹开椅子,“不说就算了,我过来顺便通知一下,第三站你不用参加了。”

  “有病?”

  “等会回去你经纪人就会通知你,因为我帮你找了个片约,过几天去试镜,导演要是相中你了,戏份应该不少,是个大片,以后红了别忘了是哥哥我帮你找你的,我卖了好大的面子。”蒋格拍拍脸,一脸欠扁。

  ……

林陆骁清理完现场余火回宿舍,撞上严黛拎着行李下来,他连看也没看她,径直越过她,只当她不存在。

  严黛顿了顿,下意识喊住他:“林队长。”

  林陆骁继续走。

  严黛把行李往地上一扔,折回到他面前,挡住他,林陆骁这才停下脚步,双手抄进兜里,一声不吭望着她。

  严黛说:“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林陆骁没说话,垂着眼没什么情绪地打量眼前这姑娘。

严黛其实挺有傲骨一姑娘,也挺明白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一直以来都如此,尽管明白自己对林陆骁这样的男人有好感,可她的目标不止于此,她也不会去追求,注定没结果的事她不会去浪费功夫。

  但林陆骁的无视让她挺难受的。

  这种漠视被人看不起,对她的自尊来说是严重的打击,她倒宁可他狠狠地戳着她的脊梁骨指责她,——你是个背叛战友的叛徒。

可他没有,这种冷淡的漠视让她百爪挠心,又茫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意识只想拦住他,跟他解释其实她没有那么坏。

“我跟南初有过节,虽然我经常找她茬,但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也害怕,我也想过要不要回去找她,但我看到刘夏翰都往外跑的时候,我就更不敢了,我想着出去找你们。让你们回去救她,我虽然对她有看法,但我不会故意丢下她不管的。”

  “嗯。”林陆骁点头,根本不在意她说什么。

  严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懊恼自己不该拦住他,还是应该高傲地离开,这样才符合她的人设,可又害怕不解释,一辈子就留一个背叛战友的印象给他,总归心有不甘。

  可说什么也无奈,她怎样,林陆骁根本不在乎。

  ……

  南初从医务室出来,会宿舍收拾东西,沈光宗派的车,已经在楼下等。

她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床边的手机已经响过好几个电话,宿舍里没人,严黛跟徐亚已经被经纪人接走,她是最后一个,虽然在这待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但平日的训练都是真刀实枪,没有一点儿偷懒作秀的成分,难免有些情绪。

  徐亚跟严黛也是,离开的时候一一跟所有士兵道别,仿佛真就跟老兵退伍似的。

电话又响起,南初挂断,安安静静坐在床上。

  门口进来一道人影,她欣喜抬头,对上一张黝黑的方脸,精瘦,小眼,失落地:“邵班长。”

  邵一九神经粗,没听出这话里的示意,拍拍门板,“大家都在隔壁,要不要过去说两句?”

三女兵里,就南初话最少,来之前,也有人搜过网上的八卦,一开始大家都挺不喜欢这姑娘冷漠的性子,后来处久了才发现,这姑娘的性子其实挺柔和的,训练的时候很倔强,也不服输,这点跟队长很像,偶尔有时候跟个小姑娘似的,但大多时候她流露出的冷漠更让人心疼,就好像是孤独跟寂寞把自己笼成的一道屏障而已。

南初一点头,跟着邵班长来到隔壁宿舍,男兵全部或坐或站围在一起,目光炯炯的望着她,这群人其实有些比她年纪还小,小九儿才十八,偶尔会追着她后头喊南初姐,笑起来的时候,憨憨的,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她不善言辞,也不会煽情,不会像徐亚和严黛那样说些漂亮的场面话,从小就没人教过她该怎么表达感谢,能想到的,只是给他们鞠个躬,谢谢他们没日没夜的训练付出,守护国家守护人民。

  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把这里热热闹闹的场景一下子给弄沉默了,大家都面面相觑,小九儿是个感性的人,他最喜欢南初,觉得这小姐姐漂亮带着仙气儿,被这一下给整哭了,眼眶红红的,他率先给南初回了个礼。

  是标准的军礼。

  这一带动,所有士兵全部站直,啪一下打了个立正,给她敬了个整齐划一的军礼。

  南初一下就笑了,就点壮士断腕的感觉。

  邵班长拍拍她的肩,“小姑娘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南初也敬了个礼,“是!”

  跟士兵们道完别,南初又回寝室等了会儿。

  手机再次响起。

  她瞥了眼,把邵一九喊住,“你们队长去哪儿了?”

  邵一九狐疑:“你在等队长?”

  “嗯,想跟他道个别。”

  “队长被孟处叫走了,挺急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南初提包站起来,看着邵班长,笑了笑,“知道了,我走啦!”

  真走啦!

  头也不回,挺潇洒。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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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初提着行李下楼,沈光宗立在车边等,见她下来,冲上去一把扯过她的行李,塞进后备箱,把人拽上车,“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南初没搭理,环顾一圈:“西顾呢?”

沈光宗坐上副驾驶,关门,低头拨电话,头也不回地说:“那丫头,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闹心的很,等会。”这边电话已经接通了,沈光宗立马换了副嘴脸,一脸阿谀谄媚,“是是是,这边已经对过档期了,替我谢谢贺导了!”

  挂了电话回头面无表情地冲南初说,变脸之快,令人咋舌:“后天下午试镜,韩总说了训练辛苦给你放一天假,后天下午我派车来接你,还有你那车我已经给你拖回车库了,钥匙在你玄关篓里,蒋二少说了,这事儿他不跟你计较。”

  南初冷笑,“我不去。”

沈光宗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哧鼻:“你不去?你知道是谁的电影吗?你不去?贺正平!贺导!脑子被门夹了吧?他的戏多少女演员挤破头都他妈想往里头挤,虽然不是女主,好歹是个女三,戏份也重,角色讨巧,这他妈能让你少走多少弯路!”

如今片酬高涨,圈里太多人为了圈粉赚快钱,已经不在乎影片质量,演员演技跟剧情直线下崩,电影圈确实在走下坡。也还有为数不多的老电影人在为艺术献身,不忘初心,贺正平是其中之一。

  贺正平,年近五十,老艺术家,从小在胡同巷根底下长大,独有北方人的嘴贫热血。

他拍的电影都带有一股浓浓胡同巷弄的生活气息,主角个个都是城墙根底下长大根正苗红的孩子,大义,局气。每每记者采访问他为什么总爱拍些市井题材,他总乐呵呵地跟人解释:“咱就是个市井小民,搞不了那些上台面,城墙根底下有很多说不完的故事,唱戏的大妈和有钱的大爷,年轻小伙租客跟风韵犹存的女房东,天涯歌女跟小土匪头子……这些我都拍过,当然也都见过。”

  其实年轻时候,贺正平也拍过一些家国情怀、震慑山河的大片。

年纪越往上走,越忠于这种平平淡淡带点儿人文气息的小片,往里了说,也就是一个有点侠骨道义但又爱逗闷子的小老头。

  而这回的电影是贺正平的电影生涯的收官之作,他早已放话拍完这部人就隐退,不再拍,有人惆怅有人惋惜,毕竟认真做电影的真不多了,如今又一大拿宣布退圈,可见这电影圈前途堪忧,于是众人又将所有关注度集中在,这次的选角。

贺导收官之作,所有一线大咖都想掺上一脚,也是一开山镇虎的年度大戏。

  可现在南初脑子里想的都是军医处蒋格那个嚣张的笑容,用他的资源,南初还真有点不乐意。

  沈光宗根本也没搭理她,把车往她家楼下一停,提着行李给人轰上去,临走前丢下一话,

“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机会,不管蒋二少心里打什么算盘,但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韩总也是这意思,你好歹也是我手把手带的,我能把你忘火坑里推?而且,蒋二少最近忙着回家争财产,根本没空对付你,他也跟韩总说过,以前的事儿不予追究,我看这小子是真喜欢你,你也甭太担心,这电影也不是说演就能让你演的,他只是卖了个面子争取了给你一个试镜的机会,具体还得看贺导能不能瞧上你,要瞧上了,是你本事,瞧不上了,咱也别灰心,毕竟还年轻,后续还有机会。剧本在你桌上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个角色挺适合你的,其他的事儿,都不用你去考虑,既然我们签下你了,肯定对你负责到底,就算我护不住你,还有韩总,就算韩总也护不住你,咱国家还有法律呢,你要平时没事多看看法律知识,整天捧着那经书,真出了事儿,指望神仙救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可真矫情了。

……

  这边儿,林陆骁正立在警务处处长办公室门口,活生生立了一下午。

  孟国弘没请他进去,也没让他离开。

  林玫过来,靠着墙调侃,“哥,你又闯祸了?”

  林陆骁斜瞥她一眼,没理她。

  林玫又问:“怎么了?你这三天两头被孟处罚站的。”

  林陆骁哼唧一声:“走远点儿,省得沾了哥这晦气。”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晃出来一道人影,林玫也认识,高兴招呼,“许参谋,我哥这是又犯什么错儿了?”

  “你问他自己,我哪儿知道。”许蕴看想林陆骁,没好气道:“孟处让你进去。”

  林陆骁直接拐进去。

  俩对讲机直接被摔在桌上。

  孟国弘满面涨红,青筋突兀,声音灌了铅般沉重,“单频道?!”

  林陆骁站着没动。

  那边就一个烟灰缸砸过来了,他没躲,不偏不倚直接磕在他眉角。

门外林玫许蕴两人趴着门脚听。

  听着里头叮铃哐啷的声音,林玫有些急了,“孟处都多少年没动手打过我哥了,我哥这回是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

  许蕴趴着门没说话。

  林玫:“许参谋,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许蕴反问:“你哥这几年谈过女朋友吗?”

  “没吧。”林玫一个激灵,“你咋问这,对我哥有想法?”

  许蕴淡笑,“不行吗?”

“行行行,就是我哥最近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林玫嘀咕说。

  说实话,这么多年,林陆骁干过的混账事儿不少,虽以前也拿烟灰缸砸过,但都没往脸上砸,这是头一回,孟国弘这么生气,他气的是啥,气得就是这小子不声不响这劲儿。

  什么都不说,偏偏在背地里,把什么事儿都干了。

“真那么喜欢那丫头,行,你回家跟你爹说,你要把人娶回家!去啊!”孟国弘声如洪钟,拍着桌。

  林陆骁拧眉,憋了半天,没张嘴。

孟国弘说:“那丫头在网上都让人骂成什么样儿了,你找她,你不是给自己找罪受?!这种姑娘适合你吗?能娶回家当媳妇儿吗?你觉得?人是演员,现在还不火,万一哪天火了,逢年过节电视里放着都是你媳妇儿跟别的男的亲亲抱抱的画面,你脸上有光啊?还是你觉得给你爹争光啊?且不说你,以后结了婚,生了小孩,你一个消防员,她一个演员,小孩谁带?找保姆啊?你那点工资找的起呢?让她出啊?你咽的下这口气?别他妈不相信,我说的这些事情都很现实!还是你指望她能为了你退出那个镶金带钻的娱乐圈?”

然后一沉声,“你要玩玩,我不拦你,但你要娶回家当媳妇儿,我有些丑话都给你放这儿,你自己回家掂量去,真他妈要娶我跟你爹都不拦你,你爹说了,早你成年之后他就没再管过你,娶媳妇这事儿他也懒得再管,我俩给你铺好的平路你不走,你要去爬山,行,你去,谁拦谁孙子!吃了亏也他妈给老子咽下去!”

  安静一阵,光影罩着桌案前的男人,高大,且沉默。

最后孟国弘一叹气,“那地方虚荣,多少女演员为了一个角色跟制片人导演纠缠不清,最终迷失了自己。”

  ……

  林陆骁回队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士兵们已经入睡,他洗完脸,从厕所出来,看见杨振刚倚着门口,林陆骁瞥他一眼,低头掬了捧水,往脸上敷,“还没睡?”

  杨振刚:“孟处训你了?”

他搓着脸,不以为意,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担心我了?”说完,自嘲一笑,又关上水,望过去,“还是你也想趁热打铁训一顿?”

  “他们走了。”

  林陆骁一愣,淡淡嗯一声,重新打开水龙头。

  “小姑娘在这等了挺久的,想等你回来。”

  他俯着身,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没说话。

“小丫头走时给小九儿他们鞠了个躬,还去了上次爆炸出事儿那小孩的墓地,给人送了束菊花,敬了个礼,给人道别来着。哦,还去看了邵姨,知道邵姨爱喝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包茶叶,祁门红茶,挺贵的家伙。”杨振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可当时看着南初上车有些失落的背影,就忍不住把这些说给林陆骁听,“其实小丫头真挺懂事儿的,训练也吃苦,平时啥也不说,但私底下都记着呢,下午在门口遇上,小丫头跟我挥着手,高兴地说杨指导我走啦,哦对,她还给了我一名片,是个老中医的电话,看腿疾的,这丫头,哪里看出我腿脚不好了,还给我这个。”

  杨振刚早年腿受过伤,一到还潮或者下雨天,就会酸痛,这病根已经好几年了。

  林陆骁低头撑在洗手台上,头埋得更深,撇了撇头,莫名胸腔有点热。

  “陆骁,我站你这边,真的。”杨振刚说,“我挺喜欢这丫头。”

林陆骁抬起头,有些痞气地笑了下,俯身,在他耳侧:“别用喜欢,我听了不爽。”

  说完,拍拍他的肩,径直走出去了。

  杨振刚笑出声,望着他的背影,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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