喈喈黄鸟

（题图：《诗经名物图解》細井徇撰绘）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覃》上承《关雎》，是《诗经》的第二篇。诗中的“葛”既是豆科植物葛藤，学名“野葛”，分布于除新疆、西藏以外的中国大部分地区。中国原本没有棉花，葛藤茎皮纤维发达，古时和麻一起，是织“布”的原料，其块根富含淀粉，可制成“葛粉”。“黄鸟”，《毛诗》“传”曰“黄鸟，抟黍也。”何为“抟黍”？毛传语焉不详。至三国时，陆玑做《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说“黄鸟，黄鹂留也。或谓之黄栗留。幽州人谓之黄莺，一名仓庚，一名商庚，一名黎黄，一名楚雀，齐人谓之抟黍。”解释“黄鸟”为黄莺，也就是唐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里的“黄鹂”。后人多从此说。如《诗集传》（朱熹）说“黄鸟，鹂也”；现代不少“诗经今注今译”之类，也多解释为“黄莺、黄鹂”。

清代学者长于训诂。马瑞辰做《毛诗传笺通释》，认为《尔雅》中既解释“皇，黄鸟”，又有“仓庚，黎黄也”，可见“黄鸟”与“仓庚”并非一物。并说“焦循段玉裁并以为黄鸟为今之黄雀，其说是也。”

黄鹂为黄鹂属鸟类统称，属于雀形目鸦科，有金黄鹂、黑枕黄鹂、黑头黄鹂、细嘴黄鹂等。在我国大部分地区可以见到的通常为黑枕黄鹂。黑枕黄鹂是中等大小的鸣禽，体型稍小于乌鸫。一般单独或成对，最多结为3-5只的小群，主要在高大乔木的树冠层活动，常隐藏在枝叶间发出清澈婉转的鸣唱声。“两个黄鹂鸣翠柳”甚是形象，而要说群集于灌木丛中，喳喳鸣叫，似乎不妥。而马瑞辰、段玉裁等所说的“黄雀”， 在中国大部分地区也都不难见到。现代鸟类分类中，属于雀形目燕雀科金翅雀属，中文学名亦为“黄雀”。黄雀是一种小型雀鸟，体型小于常见的树麻雀。雄鸟大体呈黄色，顶冠、颌部黑色，翅上有明显黑纹；雌鸟色彩较黯淡且多深色纵纹。黄雀一般几十只成群活动，生性活泼，鸣叫声虽比麻雀等悦耳，但远不及黄鹂的婉转动听。

如前所说，古人总要《诗经》负担颂圣贤、范人伦的重任。毛传《小序》说，“关雎”篇为“后妃之德”，“葛覃”篇为“后妃之本”，《集传》则直言“此诗后妃所自作”。更有以葛藤、黄鸟寓意后妃成年、出嫁等，黄鹂羽色华丽、叫声婉转，仪态万方。若将淑女后妃比作黄雀，未免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