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A“甩锅”给中国羊绒产业 这“锅”我们背不背？

中国网北京6月19日讯（记者胡俊 实习记者陈慧）近期，“PETA亚洲善待动物组织”到蒙古国部分地区偷拍牧民“抓羊绒” 。在一段长达2分20秒的视频中，工人用金属梳子用力地刮取羊毛，镜头反复切换绒山羊嘶叫、流血、混乱的场景，暴力冲击着屏幕。视频最后把矛头直接对准羊绒的生产者——蒙古和中国，该组织声称“蒙古的羊绒产量占全球羊绒产量的20％，其中大多会出口到中国。”

视频最后呼吁，消费者应停止购买山羊绒产品才能制止这样的行为。视频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这种“甩锅行为”，给我国内蒙古等地山羊绒养殖农户蒙上一层阴影，不少品牌都在试图通过弃用山羊绒和推行新标准来践行“动物福利”……

羊绒生产为何被动物保护组织“盯上”？动物福利啥概念？

“PETA亚洲善待动物组织”这次针对羊绒生产的偷拍行为，显然博得了众多网友的关注。有网友留言说，“只看到人唯利是图的残虐暴力。真的很可怕。这世上生命的杀戮只为果腹，唯独人类是为了利益，为了更大的利益…”，也有网友表示，“感觉薅羊绒只是一个操作流程，这是大多数为人类提供肉制品的副产品的一个必不可缺的环节。”

PETA视频截图

对于广大动物保护者来说，这种暴力血腥的行为显然已经触碰到人们脆弱敏感的神经，部分网友则谴责羊绒生产者“唯利是图”。“PETA亚洲善待动物组织”为何把矛头对准羊绒生产？查询相关资料发现，PETA据称是“全球最大的维护动物权益组织”，奉行“动物不是供我们食用、穿戴、实验、或以任何方式虐待的”这一原则。它的分支遍及美、英、法、德、澳等国，并于2005年在香港建立亚洲善待动物组织（PETA Asia）。

此前，2018年8月，亚洲善待动物组织（Peta Asia）发布了首个揭露英国羊毛行业残酷行为的视频。随后，该视频引起媒体的关注，英国《每日邮报》报道称“近日，有人曝光英国24个农场的工人暴力剪羊毛，对绵羊拳打脚踢，野蛮殴打。”该事件引发了广泛热议。

此次针对羊绒生产的偷拍视频，摄制手法和此前偷拍英国羊毛行业的行径如出一辙，视频中同样向观众“爆料”——“英国也会出口羊毛到中国！”“其中大多会出口到中国！”等明显针对性的措辞，按照PETA的说辞，这锅应该中国来背！

关爱动物，人人有责。我们谴责虐待动物行为的同时，也应该听一听理性的声音，屠宰场里你或许只能看到血腥的一面，但保护动物是我们每个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按照世界动物卫生组织（OIE）《陆生动物卫生法典》中的解释，动物福利是指动物如何适应其所处的环境，满足其基本的自然需求等等。国际上将动物福利理念具体为五项原则（或五项自由），即：不使其忍饥挨饿；能够让它们有舒适的睡眠和休息环境；不受痛苦、伤害和疾病的困扰；生活无恐惧和能够表达自己的天性。通俗地讲，动物福利就是要善待活着的动物，减少其死亡时的痛苦。

中国农业国际合作促进会动物福利国际合作委员会（以下简称“委员会”）阿永玺会长在中国长期致力于专业推广动物福利，他在采访中表示，我也在网上看到相关视频，但这些视频大都以偏概全，不具代表性。“据我所知，我国规模化的山羊养殖场，大部分都采用剪羊毛的方式取绒。”阿永玺说，我们讲的动物福利更多倾向农场动物福利，它区别于“动物权利”。和西方国家相比，中国的农场动物福利起步较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阿永玺表示，委员会早在2015年就牵头制定了《农场动物福利要求 肉用羊》标准，标准中我们也明确规定了羊绒（毛）在获取过程中如何满足动物福利要求。第一点就是羊绒的获取应采用剪绒的方式；二是剪羊绒应在每年适宜剪绒的季节进行；三是成年羊每年在天气转暖的季节应至少剪绒一次；四是剪绒应由技术熟练的人员进行，剪绒时不得伤及羊皮，若发生误伤应立即对伤口进行处理。

“羊绒”是什么绒？怎么产生？如何获取？

提起羊绒，很多人并不陌生，羊绒衫、羊绒围巾等，羊绒制品随处可见，但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对羊绒的认识还存在一定误区，对于怎么生产，如何加工更是知之甚少。

首先羊绒≠羊毛，内蒙古自治区农牧业科学院畜牧研究所绒毛羊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刘斌向记者介绍，山羊身上长了两种毛，一种是粗毛，一种是羊绒。其中，羊绒有周期性生长规律，有生长的旺盛期和衰退期，每年4、5月的时候羊绒就会从山羊的皮肤表面脱离。

此外，山羊绒属于稀有的特种动物纤维（和绵羊毛有区别），是一种珍贵的纺织原料。羊绒由于产量稀少，平均五只山羊绒才能做一件羊绒衫，仅占世界动物纤维总产量的0．2％，交易中以克论价，是被公认的“软黄金”。

刘斌表示，中国是全球最大的羊绒生产大国和出口大国。中国羊绒产量占全球比重在80％以上，出口羊绒占全球羊绒贸易量比重达60％。近几年，我国羊绒总产量在1．7万吨到1．9万吨间徘徊。

图片来源：前瞻产业研究院

谈及羊绒的生产，刘斌介绍，为了让山羊在夏季过得凉快，同时因绒毛自然脱落慢，会把沙土草刺等杂物帖在羊的皮肤上，造成皮肤病，所以会人为的帮助快速去掉厚厚绒毛。几千年来中国的生产方式都是用“抓绒”的方式，从羊身上轻轻的梳下来，这种方式得当不会对羊的皮肤造成损伤。

针对“PETA亚洲善待动物组织”偷拍视频的行为，刘斌同样表示不能以偏概全，山羊本身是好动的，只要让人抓住，打针、减毛、修蹄子这些，它都会叫喊，给人感觉造成应激反应比较大，实际上这是非常正常的抓绒方式。

“现在整个内蒙一半以上的牧民开始用剪绒的方式，绒脱完之后也不抓了，就用剪刀把绒剪下来。”刘斌说，只有少数的牧民家，产绒量比较低、绒比较少、毛比较多的情况下，才用传统的方式梳下来。

羊绒产业何去何从？弃用羊绒还是推行更高标准？

闫新刚是内蒙古鄂尔多斯市立新实业有限公司养殖基地的负责人，近几年内蒙古当地政府大力推行“禁牧政策”，包括闫新刚在内的大批牧民主动退牧还草。去年开始闫新刚为保护草原生态，主动禁牧，发展起规模化圈养山羊产业。目前他的养殖场有1000头绒山羊，今年4、5月，眼看到了羊绒收购的季节，可迟迟不见羊绒纺织企业收购。

“今年特别反常，羊绒长得好，但羊绒价格却下跌严重。”闫新刚表示，羊绒价格下跌，未来肯定会影响绒山羊养殖业，内蒙古西部地区牧区养殖比较多，对他们的影响比较大。“很多牧民的羊绒到现在都没有卖出去。”闫新刚担忧地说。

当记者提供给他PETA的偷拍视频后，闫新刚表示十分夸张，“抓绒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可能在蒙古国部分落后地区会存在这些现象，但在我们内蒙古这种传统的方式很多人都淘汰了，费力又没效率！”闫新刚表示，他的养殖场是机械化剪羊毛，使用机器，人工成本低又高效。

内蒙古地区绒山羊养殖 图片来源：网络

另一边，PETA全然不顾羊绒生产规范的一面，全盘否定整个羊绒产业。在视频配文中表示，“数百万的山羊被迫一次又一次遭受这样的虐行，以此让消费者能买到羊绒”，出于对动物的考虑，已经有包括H＆M和ASOS在内的时尚品牌决定把羊绒留在它真正的主人身上，不再使用羊绒。

有媒体报道称，此前，H＆M集团于3月20日宣布逐步淘汰常规的山羊绒产品，将在2020年之前不再下该材料的订单。“如果未来的山羊绒行业能够符合我们的可持续标准，我们可能会考虑重新使用山羊绒。” 除此之外，H＆M集团还在公告中表示，集团会持续寻找触感与价值和山羊绒类似的替换材料，而这种材料会对环境有更小的影响。

Gucci母公司法国奢侈品巨头开云集团（Kering）日前宣布，已经成立一项有关动物福利的开源项目：Animal Welfare Standards（动物福利准则）。开云表示，推出动物福利准则符合其开源可持续发展方针，也是为了确保和证明集团供应链环节所采取的动物对待方式均符合人道主义。本次也是奢侈品和时尚行业首次就动物福利推出全面的准则，旨在驱动整个行业进行更为积极的转变。

刘斌表示，国际上很多知名品牌都是以羊绒为原料做的羊绒品牌，而我们国家是一个大的羊绒生产工厂，但是品牌做的比较弱一点。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羊绒总产量有1．8万吨，近5年产量呈下滑趋势。刘斌认为，国家大范围内禁牧，导致山羊数量降低，是羊绒产量减少的主要原因之一。

图片来源：前瞻产业研究院

此外，国家和地方政府也在大力培育优质羊绒。“2013年，设定了山羊绒国家标准，对山羊绒有明确的质量标准限定，供羊绒生产加工以及销售。”刘斌认为，制定更高的国家标准，有利于形成优质优价的市场机制，从源头上把控羊绒的生产质量。

在我国内蒙古、新疆、陕西、西藏、宁夏等地，山羊养殖一直是农牧业家庭的重要收入来源，成为部分地区脱贫攻坚的重要手段。但这些地区的山羊养殖、羊绒生产加工基础还十分薄弱，散养户偏多，产业化、规模化、集约化生产难以短期内实现。

刘斌表示，目前急待解决养殖问题。“我们主要是做养殖环节，散养的比例比较大，如何做到标准化，集约化，产品的统一性，这方面需要做一些工作。”刘斌说，在羊绒收售价格方面，如果在大范围内实现优质优价机制，好绒能卖上好价钱，能够带动农牧民养殖积极性，促进羊绒产业健康发展。

同时，刘斌也提醒，一定要做好生态环境保护，合理控制牧区范围，不能超载过牧，对草场造成破坏。这个产业有一定的民族特色和传统性，需要大力发展科技投入、提供政策支持。

另一方面，在生产加工环节，国内外众多羊绒品牌在大力推进新的羊绒行业标准。在选绒、分梳、加工等环节积极推动建立国家标准，改善牧场生态环境保护和动物福利保障。同时，中国农业国际合作促进会正在联合世界知名动物福利组织制定相关绒用羊动物福利分标准以应对国际贸易形势的变化。

在动物福利保护层面，国内相关组织机构一直在积极制定标准和加强宣传，推广动物福利普及。阿永玺表示，多年来，中国农业国际合作促进会动物福利国际合作委员会也一直在努力提高企业的福利生产水平，致力于中国农场动物福利发展。从2017年开始，委员会与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每年都会举办世界农场动物福利大会，特别是第二届世界农场动物福利大会，促使全球16家国际知名机构首次达成《北京共识》。